之前宫听雨和她说过,主城区之中是不允许打架斗法的,就算这人神通广大,也不敢在主城区对她动手。
老头子见时映雪飞速离去,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口中念念有词,那个破碗就在他手上越变越大,径直向时映雪飞去,就在她将要到主城区与贫民窟的边界之时,大碗从天而降,将她罩在底下,发出轰隆一声。
这一声巨响虽然很大,但是贫民窟里的事情,就算闹出了人命,都是没有人管的。
修士的命比凡人还薄,修士杀了凡人,会有极重的天谴,但是修士之间斗法,闹出性命之事却没有太大的关系,除非是恶意杀人或者炼化旁人生魂,这些才会受到天道谴责,在未来渡劫的时候也会十分艰险。
所以周围的人也只是摇了摇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毕竟这些在修真界之中最底层的修士虽然修炼一般,在人情世故和明哲保身上还是十分擅长的,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罩在地上的大碗是个法宝,不伤到自己就是好的了,谁还会去管这个闲事。
而刚才那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乞丐却从不远处的天上慢慢地飞来了,他落在地上,脏乎乎的手搭在大碗碗壁上,口中不知念了什么符咒,脚下瞬间便漫出几乎二丈的道纹。
老乞丐不管周围修士倒抽一口的声音,整个人与大碗一同闪了一下,不知消失去了何处。
而被大碗罩住的时映雪的感受就没有外头之人安逸了,她只记得自己借住着发簪之中汹涌传来的灵气奋力逃跑着,就当她将要飞入主城区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她硬生生拉住,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圆形黑影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压倒在了地上。
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与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
这种禁锢比当初桃柔给她下死斗的时候还强上百倍,她连挪动手指的机会都没有。
这只黑色的大手越握越紧,时映雪甚至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吱咯吱被挤压破碎的声音,一口腥甜从喉头涌上,时映雪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时映雪看不见,若是此时这大碗下还有别人,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地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的黑色厉鬼从四面八方涌来,邪气森森,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时映雪身上,这些厉鬼甚至隐隐有了人形,它们张牙舞爪地围绕在时映雪身边,争前恐后地长大了嘴,将时映雪身上的灵气一口一口吸去。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在疯狂地流失,她丹田之中的灵气更是不受控制,翻江倒海地在丹田之中沸腾着,最后逆着经脉而上,一齐往外涌去。
灵气逆行,经脉倒转,这其中的疼痛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时映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这种痛感直叫人痛不欲生,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不
不能
时映雪睁大了眼,她平时温柔好看的眼睛被鲜血浸透,瞳孔越来越涣散,却透出一股极强的不甘心与不愿意。
她不想死
时映雪手中紧紧握着的发簪忽然脱手而出,在空中利光一闪,那些环绕着她争先恐后吸取灵气的厉鬼被这锋芒一逼,顿时退后数步,不敢再近。
发簪在时映雪的头顶缓缓旋转着,围着她洒下一圈半透明的光辉。
时映雪只觉得身上疼痛稍缓,深呼吸一口气,却被浑身的疼痛激地又喷出一口鲜血。
她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耳边更是叮铃铃的一片耳鸣之声,心脏一下一下跳着,更多的鲜血还在往外涌着。
这种疼痛时映雪根本无法忍受,她蜷缩在一起像一团受伤的小兽,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
踏入修真界已经好几年了,这还是时映雪头一次如此正面地面对修真界的残酷。
平心而论,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前辈与晚辈之间的礼数她也做的齐全了,那位前辈妄言她是个心思诡诈之人,她也没有多加辩解,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时映雪的心中有了恨,却更多是对自己的无力。
如果她能强一点,再强一点,那今时今日她就不会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甚至能反击回去,将这傲慢的老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在一片叫人头昏的耳鸣之中,时映雪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心魔。
“你想要变强吗,想要把他这样的人捏在手心里随意打杀,想要他跪在你的脚下对你俯首称臣就像一条丧家犬可怜虫你只要想,我就能帮你做到这一切。”
“你要是不理我,那我就走了,这个东西你这辈子也逃脱不了,你就等着灵气枯竭横死在此吧,哈哈哈还重塑肉身呢,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窝囊的样子”
“你师父一定很后悔吧,收了你这个徒弟,自己死了,你也要死了,一点儿衣钵都传不下去,要是我是你师父,我干脆当初把你丢在那个小山村自生自灭了,还收你干什么呢”
又是诱惑,又是嘲讽。
像是温柔的手抚慰着她的伤口,又像是一条长鞭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让她又痛又伤,却也只能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