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师姐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两人共喝三壶酒,吃了四碟小菜。
这个时代蒸馏技术并不发达,酒的纯度不高。若是放在从前,闻灯喝它们,就跟喝水一样。但闻书洛不同,闻书洛自小到大,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偷偷藏起来的酒,也不过半壶。
闻灯喝完最后一口荔枝酒,才想起这一点,好在这具身体底子不错,喝了一壶半,仅是有些醺意,并无恶心反胃等不适感。
“回去?”徒无遥主动付账,起身问闻灯。
“好啊。”闻灯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门口,途中徒无遥又甩出一鞭,吓退某些好色之徒。
大明楼前院。
步绛玄将那套剑法练了十遍,最后一招,剑平举递出,刺向萧瑟秋风。
晶莹剔透的汗珠沿脖颈间起伏的线条滚落,没入衣领下,晕开成些微湿意。他于此停留几个呼吸,尔后垂手,挽出一朵剑花,收剑入鞘。
剑光绽放又谢。
他提步走上长廊,穿过花厅,穿过正厅,一路行至后院西楼。
这里是大明楼中男弟子居住的寝舍,但大明楼人数稀少,这一代的弟子中,唯步绛玄一人在白玉京内,故而他在西楼,算是独住。
步绛玄走进房间,以术法清洁身体,换上干净衣衫。
影子拖得极长,另一头仍在前院屋檐下,但在这一刻,忽然如雾散开,汹涌涌向西楼,充盈整个屋室。
步绛玄撩起眼皮,看定这片从自己脚下延伸出去的影子,轻声道出它的意图:“你想去找她。”
影子不挪不动。
步绛玄问:“你知道她在哪?”
雾气般飘飘散散的影子凝成无数根细长的“手”,在虚空里抖动。
这世上,大抵唯有步绛玄一人,能够清楚准确地明白自己影子的意图。他推窗遥望,眼眸垂低,复又抬起,缓慢吐出一口气,足尖一点,掠上大明楼楼顶。
神京城中,长街短巷,万家灯火入眼来。
十三幺酒馆外,风跟带着刺似的,扎进骨骼,冷得瘆人。闻灯打了个激灵,酒醒大半。
沿街的店铺前,灯笼高低错落,灯色和月色交融,织成神京城里璀璨绚烂的夜色。闻灯和徒无遥不同路,但本着刻在骨子里的男士风度,陪她朝白玉京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徒无遥突然伸手,挽住闻灯的胳膊,将上半身靠过来。
闻灯一僵,下意识要甩开,可转念又想起,这大抵是她们女孩子之间的姐妹情谊。
姐妹啊……闻灯心惊胆战,机械地前向迈步。
“师妹,我撑不住了……”耳侧却传来徒无遥虚弱和歉意地声音。
她话音落地,整个人向下栽去。
“徒师姐!”闻灯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把徒无遥接住。
喝醉酒的人都沉,闻灯不过修行数日,手上没多少力气,差点跟着一同栽倒。他往旁挪了数步,让徒无遥靠在墙上,抬头朝街头街尾张望,一时无措。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打不了滴滴,他不太清楚该如何靠自己,把徒无遥弄回白玉京。
先背着走一段吧,看看哪儿有出租马车或者轿夫,闻灯做出这样的对策,背过身去,要去背徒无遥。
就在这时,徒无遥突然呕了一声。
“师姐!”闻灯惊恐喊道,转身看她。
徒无遥终是没有吐出来。
她摇摇晃晃睁开眼,从袖间取出一瓶丹药,往嘴里塞了三四颗,不太好意思地冲闻灯笑笑:“师妹……不好意思啊,我以前都只喝一壶的……”
说完又要晕,闻灯抬手晃了晃她:“师姐你振作!”
徒无遥眼皮似掀非掀。
闻灯等了一阵,没等来理想结果。他默默叹息,就要再次转身,把她背到背上、去找马车或轿夫——
徒无遥再次醒了过来。
她服下的丹药似乎起作用了,脸上坨红褪去,眼睛变得有神。
闻灯正要欣喜,这人往前方定定一瞧,大笑一声说道,“师妹,你瞧见那个男人了吗?肩宽腿长模样好,又年轻,细皮嫩肉的。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帮你绑到床上去!”
闻灯眼角轻轻抽了抽,朝徒无遥目光所向一看,那处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谢谢你啊。”
徒无遥却是直起了身,向前跨出一大步,抽出腰间长鞭,啪的一声抽到地上,边道:“不客气,走,绑他!”
闻灯扶额。
啪嗒。
徒无遥佩在腰间的白玉京信物掉到了地上,闻灯无奈弯腰,帮她捡起,忽见徒无遥惊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好像看见了步绛玄!”
闻灯手一抖,信物又一次掉落在地。他把它重新捡起来,抬头顺着徒无遥目光的方向看去。
这个时辰,夜算不得太深,灯火未至阑珊,明亮的烛光勾勒出立在长街斜对面那人的身形轮廓,绛红衣衫,长发高束,漆黑眼睛,面无表情,不是步绛玄又是谁?
“师妹,他还要俊一些,你要吗?”徒无遥指着步绛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