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开学典礼结束,依照惯例是回各班级自我介绍。当初阿晓在班上的自我介绍只说了名字,好长一段时间被同学们误认为难以接近,如果这届学生里也有内向的孩子,我誓要帮助这位小同学融入班集体!
“好,下一位同学,高桥君。”
怎么低着头不说话,是太害羞了吗?加油啊,高桥君,虽然老师也想让你们与周边同学自由交换姓名,但一来可能出现有人被忽视的情况,二来我无法将学生们的长相和姓名对上号,不利于初步了解大家的性格。
“高桥君?没想好的话,我们等下一位同学介绍完再说,可以吗?”
“啊!降谷老师!他拉裤兜了!”
教室顿如鱼进油锅般炸开了。
那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诸如该怎么维护高桥的自尊心,怎么教会学生们正确对待这种事。不过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收拾当前局面。“大家在座位上坐好!没关系的,高桥君,你先不要动哦,老师……”
“哇——妈妈——”他一边裤脚滴落不明物体一边大哭着冲出教室。
“同学们不要乱跑,老师马上回来。”
暂时把教室内此起彼伏的哕声抛诸脑后,我担心高桥出事,赶紧追他,在走廊拐角处看见犹如天降救星的菅原老师。他拉住高桥,抬头发现迎面冲来的我:“降谷老师?这是你班上的学生吗?我先带他去厕所处理一下,你快联系他的家长!”
他几乎在散发圣光。我迅速电话通知高桥的家长送换洗衣物,随即协同保洁员清理走廊和教室,途中干呕了几次。简要教导学生不能因此嘲笑他人、要换位思考后,我前往卫生间查看高桥的情况。
在菅原老师轻声细语的抚慰下,他已经平静下来,身上裹着菅原老师的外套。
“处理好了吗,降谷老师?”
我用塑料袋将换下来的裤子装进去,依照七步洗手法认真清洁:“嗯,他的爸爸马上来。麻烦你了,菅原老师。没事了哦,高桥君,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怪老师没有及时注意到你不舒服,我跟同学们解释过了,不要担心。我们去办公室等你爸爸,好不好?”
他小幅度地点点头。菅原老师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高桥君真乖,老师抱你过去好吗?”
“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你有事情要忙还是先走吧。”
“没事没事。”他抱起高桥,“我闲着呢。”
解决上午的插曲,又累又犯恶心,中午没吃多少饭,强打精神完成一天的工作,身心俱疲地回到家。
阿晓从厨房探出头:“你回来了。饭还有一会儿。”
下班回家有人做饭真好。
“我去洗澡。”下午看高桥和其他同学的相处暂时没有问题,希望小孩子忘性够大,让这事儿就此翻篇。明天的课得再排练一遍,教导主任会来旁听,还有年级主任交给我做的一个汇报,周五之前必须把讲稿和PPT给他过目……死秃子,诅咒你下辈子头发全长到鼻孔里。
下班只想闷头睡觉,哪儿来写小说的余裕啊,幸好有点存稿,否则得断更一阵子了。话说回来,出版社为什么没有动静?三十岁以前好想拥有第一本出版书!纵然用“村上春树二十九岁才写出《且听风吟》”这种话宽慰自己,我也已然二十九岁,即将脱离二字打头的年纪。
心不在焉地吹干头发,坐到餐桌前准备动筷子,明显有心事想问的阿晓频繁偷瞟我,活脱脱像小学生试图撕掉几页《暑假生活》以偷工减料,一下子撕了一大半,实在是叫人想不注意都很难。
“怎么了呀,小同学,呃不是,阿晓?”完全是小学老师的形状哩。
“唔、嗯?我吗?……我没在想什么。”他把碗端起来大口扒拉,毫无感情地棒读,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这个腌鱼真新鲜。”
最近是不是太冷落他了?可是光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够我头疼的,兼顾两边属实地狱难度。“抱歉啊,刚开学我这边鸡飞狗跳,再几周应该会轻松一点,到时我们彻底地来一次约会,好不好?”
“……”
视线移开的幅度敢不敢再大点。怎么会有人,快三十岁还改不掉听见不喜欢的话就装作没听见的坏毛病。
“咳咳。”
“要喝水吗?”他抓住机会,站起来欲逃离餐桌。
算了,反正他是个面无表情却藏不住心事的笨蛋,总会不小心说漏嘴。
人坐回来,水没拿来。阿晓重复端碗、放下的动作数次,下定决心,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是在做什么?
“你……”
“晓,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二」
初次见到降谷晓,是在智明带我定居东京的第一天。
他的父亲跟智明是关系不错的远亲,母亲是智明的大学同学兼好友,经二人热心帮忙介绍,智明选定了他们隔壁的这套房子作为我们母女俩的新家。
社交是大人的责任,所以智明没有打扰正忙着观察蚂蚁的我。她和阿晓的父母坐在不远处聊天,顺便监视她趴在树根旁快要斗鸡眼的女儿。不知道他蹲在我身后有多久,我爬起来拍拍灰,扭头便撞进男孩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