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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离(1 / 4)

春寒料峭,细雨被斜风挟入了廊檐下,檐下笼灯摇晃不止。

明毓午歇醒来,已是黄昏。自榻上下来,披着褐色披氅走动,裙摆轻盈浮动。

走至窗牗前,推开窗屏,一股混合梨花香的潮湿气息拂面而来。

院中几棵挂着一簇簇梨花梨树,许是晌午春雨风大,梨花落了满院。

她倚着窗,有些乏力,不大想动弹。

近来做什么都没有劲,吃什么都没有味,人生好似没有一点的趣味。

在窗台后不知时间的流逝,许是站了一小会,又或是许久了。

直到听到室外婢女的一声“大爷”后,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本还亮着的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

随之房门被推开,她循声望去。

进屋的人,是与她做了六年夫妻的丈夫——谢衍。

谢衍有一张俊美的脸,只是那双眸子始终清冷平静。他身形颀长而挺拔,一袭锦衣白袍,腰间束着金镂带,发束一丝不苟,好似端方君子。

如此君子模样,可奈何是个面瘫子,那张俊脸上从未有过喜与悲的表情。

谢衍看了眼打开的窗屏,淡淡开了口:“天凉,你身体有恙,别吹风。”

这话像是关心人,可他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反倒觉得他的话似挟一股寒凉的冷意。

她“嗯”了一声,转头把窗牗关了。

她问:“夫君可用暮食了?”

谢衍走到屏风后,脱去外袍:“用过了。”

明毓早已经料到了,十有八回他都是在大理寺中用过膳食才回来的。

旁人都道他勤政刻勉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深受帝王眷顾。

旁的世家公子还在为前途谋划时,他则已然从小小的一个大理寺评事,查清悬案而入了帝王的眼。

六年间一直荣升,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再熬几年功绩,定会继续升。

妻凭夫嵘,可明毓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谢衍脱了外衫,便去耳房沐浴了。

回来时,便又轮到明毓梳洗。

夫妻二人间,话一日比一日少了。

刚成婚的时候,明毓的话还是挺多的,可再鲜活的性子,到了谢家这沉闷的樊笼,成了谢衍的妻,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沉默寡言。

沐浴出来,明毓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抹香膏,随而从镜中望了眼还在烛火下看着书卷的谢衍,阖上了说:“我先歇着了。”

谢衍也放下了书卷,说:“一同吧。”

明毓没有说话,率先上了榻,躺到了里头。

谢衍熄了外间的烛火,只留一盏夜灯。自梳妆台上拿了一盒凝膏后,便撩开帐幔上了榻,随而朝着妻子俯身而去。

明毓没有心情,却也由着他。

谢衍几乎是个一成不变的人,他穿惯了白袍,平日就是一身白袍。

喝的茶,也是十年如一日,便是吃的菜,来来去去也就是是那几样。

就是这敦倫的姿勢,也是六年如一日,并没有什么技巧。

早初明毓还会难受,后来倒也习惯了,但从未从其中感受到歡愉。

现在也一样,只希望早些结束。

等谢衍出了一层薄汗,欲翻身躺下之时,她忽然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开口:“我们和离吧。”

上方的人身体一顿,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下方的人。

明毓伸手把他推到了一旁,望着他那张没有半分表情的俊颜,心如止水,一字一顿的说:“我想和离。”

她藏了许久的话,以为说出来会很艰难,到说出口的时候却格外的容易。

“为何?”许久后,他才问。

为何?

有很多很多的理由,恍然间回顾这六年,委屈与失望顿时席卷而来,不知不觉便泪如泉涌:“我要和离,我不想在谢家,我也不想和你过了,我好累,好累。”

她满脸的泪水,满眼的委屈。

眼泪一出来,她哭得越发凄惨。

谢衍凝望她许久,伸手过去,却被她推开了:“我要和离。”

谢衍沉默了很久,她从来就看不透他,所以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只知她想和离。

谢衍对视着她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终开了口,应:“好。”

*

谢衍办事向来极快。明毓提了和离,不过几日便全办妥了,就是谢家人想要阻止,却也不大敢触谢衍的眉头。

前二十年,谢家把谢衍忽略得彻底,好似谢家没有这个人一般。

直到谢衍入了帝王的眼,谢家人才恍然想起谢家还有这么一个人,开始重视起来。

夫妻二人去了礼部,签了和离书。回去后,明毓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嫁妆。

她在明家不受穷,嫁妆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嫁进谢家后,压根就没有掌家的资格,分给到他们小院的月例少之又少,开始的两年都是依着谢衍微薄的俸禄过日子。

后来谢衍出息了,俸禄和赏赐逐渐多了起来,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明毓只打算把自己的嫁妆带走,没有贪图不是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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