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下人确实不大好使,依夫人所见,该如何惩治?”
明毓讶异地望向他。
上辈子,他很少与她做商量院中的事。
就下人一事,也没与她商量就把人都送回各自主子那里去了,待回娘家还被母亲祖母说教了一通。
以前倒是怨他不与她商量,可现在想来,倒是觉得爽畅。
现今她不过提了一嘴,他便与她商量了?
琢磨了一会,她说:“我不知该怎么惩治,还是夫君看着办吧。”
谢衍点了头:“那我便看着办。”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青鸾端来了两碗卧了鸡蛋的疙瘩面。
一碗疙瘩面入腹,顿时舒服了。
再回到榻上,不稍一刻,明毓便安然入睡。
三更天,方入睡的谢衍,梦中浮现明毓躺在棺材里的画面,蓦然睁开了双目。
定定望了片刻帐顶后,他转头看向里侧。
看到人时,轻呼出了一口气。
复而悄然伸出手,落在她的鼻翼下方。
待感觉到气息拂到手上,他方收回手,缓缓闭上了双目。
*
明毓起来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看着空出的位置,她忽然笑了。
在和离后的那三个月,不用早起做贤妻良媳,确实从身到心的舒畅。
现在便是还没和离,她也难得这么顺心。
起了身,唤来青鸾洗漱,打算出门一趟。
在府中,定会被主母耍着玩,能躲一日便躲一日,不能躲时,再想法子应对。
以前迫于母亲与长辈们总是耳提面命不要丢家族的脸,要做个贤良恭德俭的妻子,媳妇。
她总是以为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母亲长辈不喜欢她,丈夫也不喜她。
可夫妻关系走到尽头,她回头再看自己所为,她做得并没有那么差,而是他们不值得。
而没了那么多后顾之忧的压力,好似一切她曾觉得困难的事,如今都不再是困难。
明毓出了府不久,主母院子里的婆子也确实前来唤她过去、
可谁曾想听到下人说她已经出门,婆子的脸色顿时黑了,语气冷硬的道:“替我转告你家大少夫人,明日好生待在府中,主母闲时有请。”
……
谢衍下值回来,明毓正在喝银耳红枣羹,还随意问了他要不要一道吃些。
谢衍看了眼她碗中的补品:“不用了。”
待她收回目光之时,他暗暗瞧了眼她的小腹。
只一眼就别开了目光,走入了内间。
谢衍解开了腰间的蹀躞带,放在衣架子上,正要解开官袍的盘扣,便有幽香袭来。
他偏头一瞧,便见她走到了自己身旁,她说:“我帮夫君宽衣。”
说着,纤细的手指已然落在了他衣袍的盘扣上。
昨日那般冷淡,今日却殷勤了起来,反差之大,让谢衍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毓边解着盘扣,边道:“婆母这几日总是寻我,一回两回都错过了,也不知是为何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若不然夫君今晚与我去一趟,问问是何事,省得明日婆母再让人来唤。”
谢衍低眸看向她的发髻,眸色晦暗不明。
她的日志中记录着,自她有孕后,主母总是唤她过去,两院往返,又是站许久,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折腾了吗?
上辈子怎就没与他说呢?
谢衍仔细回忆了一番,太过久远,便是他也有些记不起了。
但仔细想,他那会刚接手大理寺评事,总有许多事要磨合,自然会比较忙碌,回来得也晚。
而这一辈子已然熟悉了,自然不需再磨合,所以也就能早下值。
好一会得不到谢衍的回应,明毓逐渐失了耐心,她放下了手,“夫君若是没空,我便自己去。”
谢衍回神,沉默地看了眼她只解了一半的盘扣,就是语气似乎也冷淡了些,好似方才的殷勤是他的错觉。
“没说不去。”他自己解开余下的两个盘扣,说:“换了衣袍就去。”
“那夫君先换,我去把甜羹吃完,再一道去。”说罢,她转身出了外间,也不帮他张罗要换的衣袍。
谢衍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在桌前坐下,才收回目光,自行去寻了一身云峰色的布衣袍子。
换好了衣袍,她也正好用好甜羹。
他看向她,说:“走吧。”
明毓轻擦了擦嘴角,起了身,与他一同出了屋,往主母的院子而去。
这个时候,不止主母在,便是家主也应当是在的。
谢衍陪着明毓走了一路,才觉得这条路似乎格外的长。
也是,毕竟静澜苑是谢府离主院最远的院子。
自小到现在这个年岁,谢衍的养母和养父去过静澜苑的次数也就一回。
而他见到他们的次数,也不过他现在年岁的数字。
他的存在,原先不过仅仅是为了给他们招嗣。后来,成功招嗣后,又成了给嫡子挡灾的存在。
于他们而言,一件不需要倾注任何感情的东西,又何必放在跟前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