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恰好查过大食商人的案子,为了查清案子,他审问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长安,也知道他们一开始的销路并不是很好,更是被人忽悠着把价格压得更低,被坑得极惨,所以动了手。
恰好那人被仇杀,也就把有过过节的人传唤到了衙中审讯,大食商人便在其中。
明毓原是忽略谢衍,可听了他这话,低垂着的眼眸蓦然一抬,炯炯望向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谢衍。
她上一世虽然身居后宅,也隐约知道大食国的香料风靡长安。
有一段时日还有一两香一两金的说法,可她全然没有渠道,根本不知是何时风靡的,也不知是何时送来的。
谢衍见她来了兴致,顺手取过桌面上的梳篦,挽起那柔软丝滑的乌丝,用梳篦从头缓缓梳下发梢。
“我观察了许久,这买卖牟利的,只有番邦外来的稀罕玩意盈利大,而京中不仅女子爱用香,便是一些文人墨士也爱侍弄香,自有取香渠道。大食国的商旅初来乍到,这香没有宣扬出去,自会无人问津,那时卖得也相对便宜。”
“但得来的本金有限,恐挣不了多少。”
明毓却已然心动不已。
不管谢衍是如何误打误撞,总归是上一世风靡长安的大食香料,让她确信,能挣到一笔不菲的银钱。
她也不管谢衍如何侍弄她的头发,只从脖颈处拿出一根红绳,拽出了两把钥匙,随即把上了锁的抽屉打开。
谢衍低眸望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拉开了抽屉,弯腰捧出一个匣子放到了桌面上,用另一把钥匙把匣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两本本子。
一本谢衍认得出来,是她的日志。
一本相对薄,有些像账册。
只是,她的日志不是素来不上锁的吗?
明毓拿出了两个本子和两件贵重的金饰和几粒碎银子,而匣子中只剩下银子,她侧身抬头仰着脸看向谢衍,目光灼灼:“这里有三百两左右,你拿去进香料,所得盈利,依旧是我七你三。”
谢衍眉梢有些许的浮动。
方才还不搭理人,如今有钱可挣了,他才是夫君。
瞧着她这模样,不知是何种心理,谢衍想起昨晚她生气的模样,这会竟也想要她生一会儿气。
想了,也做了。
他说:“这买卖会让你挣得更多,不若你我五五开,如何?”
只见原本还眉眼带喜的妻子,顿时一睁眼,瞪他:“你怎不去抢?!”
“本钱是我出的,你净赚三成利,还不多呀?”
谢衍摇头:“这事我得悄摸来,也得寻到大食商旅,在公事必然会有所分心,我担着被斥责甚至被罚的风险给你挣银钱,这五成利不算多。”
听谢衍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可分明是你说要赚些银钱的,只是顺带捎上我罢了。”
谢衍抿唇不语,定定地看着她。
明毓:……
暗暗道谢衍不是说过不用算得这么清楚的吗?现在这还不够清楚?
他现在比那奸诈商贾都还要过分!
“最多我六你四。”她只能退步到这里。
谢衍目的达到了,却不在意多出的一层利,复而摇了摇头。
明毓颇为恼怒地瞧他,一双杏眸有波光流转,甚是俏丽。
谢衍:“既不是五成利,那我还是要三成利罢了。”
明毓:“?”
什么毛病?
谢衍继而道:“但我仅有一个条件。”
明毓微微拧眉,又听他说:“往后别把我拦在房外了。”
明毓略一怔,就这一点?
也不难做,复而点了头:“好。”随即想想,又补充:“昨晚是我做得过了。”
在金钱面前,明毓选择服软。
谢衍微微抬起下颚,不复方才醒来时的谨慎,他朝她动了动下颚:“转回去。”
明毓瞧见他的动作,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恍惚看到了他在得意的荒唐错觉。
谢衍不是得意的人,上一世官做得那么大,也没见他得意过,所以大概真的是她的错觉。
叫她转回去,明毓不明所以,还是转回去继续对着铜镜。
下一刻,只见谢衍继续挽着她的发,缓缓而梳下。
明毓心里有些亢奋,倒也没空闲辨别他的又不一样的举动。
好半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镜中的谢衍,问:“夫君自己可有本钱?”
谢衍淡淡应道:“向人借了些。”
明毓露出了诧异之色,心下更是疑惑。
谢衍性子冷,与谁都不亲近,且不常出谢府,会有谁与他交好?
又会有谁能借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