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壁灯悬于柱上,沿着回廊一路往西,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漂亮的后花园,雕栏玉砌,水榭华庭,珍花异草错落其间,偶尔还有活物在其中乱蹿。好一座奢华的庭院,与陆千机富可敌国的身份相得益彰。
秦小小扬头,只见月亮像一颗夜明珠般垂于庭院上方,照得此间有如白昼,难怪在夜里还能看得如此清楚。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陆千机真的只是个普通商人吗?
“好一个有钱人!”她忍不住惊叹。
话音刚落,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便从旁边传了过来,秦小小扭头,只见一个身着褐色圆领袍,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从一树时欢树下转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你就是第一个进来的有缘人?”
秦小小扬眉:“进入寻秦阁的都叫有缘人?”
男孩原本还想说什么,被她突然的问话打断了,不得不先回答她的问题,这是规矩。
“只有第一个才是有缘人。”男孩不情不愿地纠正道,说完,把刚才想说又没说机会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好像生怕她再问出什么来让他无法一吐为快。
“没想到有缘人是个见识如此浅薄的人!”他先感叹了一句,抬颌指了指庭院,趾高气扬地继续道:“这算什么,这所有的山头,所有的地界,地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家先生的!”
“先生?陆老板?”秦小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对陆千机称呼和自己的不同。
男孩一通炫耀,本以为能看见眼前的女人大吃一惊,然后露出更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来,没想到对方关注点压根儿没在那上面,反而关心他的称呼,顿时一股气横在胸间,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
“先生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小小轻轻“哦”了一声,想起刚才她口口声声叫他“陆老板”,号称脾气古怪天下第一的陆千机没当场跟她翻脸,对她算是很宽容了。
男孩等了半天,不见她有下文,心中的气更憋得他胸口生疼,忍不住问:“没了?”
“啊?”秦小小不解地望着他,他的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那是期寄的目光。
他想让她说什么?
她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将他刚才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灵光乍现,他在期待这个吗?
“陆先生富有名山大川,真不愧是这世上顶顶富有的人。”平生所学全部还给语文老师了,她此刻词语匮乏,实在想不出更有文化的词儿去夸人。
果然,男孩长出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一副“现在知道我家先生厉害了吧”的神情。
真是小孩儿一个!
秦小小暗暗发笑,又不想看他太得意,便坏心眼地又问了一句:“那这地界儿的妖怪也是你家先生的吧?”
男孩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憋了半天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是。”
他回答的同时,空中忽然传来陆千机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严厉。
“时三,你话太多了!”
男孩僵了僵,头慢慢垂了下来,默默站到秦小小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伸手作出“请”的姿势:“有缘人请跟我走。”
这就对了!
秦小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扬头看了看天,又往出来的大厅望了一眼,这才抬腿跟在时三后面,绕过水中的亭子,最后从湖边的灌木丛里的一条小路走了出来,那里也有一扇朱漆大门,时三打开大门,门外是一片树林,并不是进来的地方。
她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正在缓缓关闭,她回头,在大门合到只能看到时三的半张脸时,她忽然说:“我叫秦小小,很高兴认识你,时三。”
秦小小进来的时间尚短,还没闲暇熟悉地形,因此对于眼前这片树林,她很陌生。
朱意和她说过,这个世界处处危机,尤其是夜里,万不可单独行动,惜命地她决定坐在门外守株待兔,既然她是第一个,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从里面,就算等不到朱意,也能有别个人一起搭伴儿回去,万一她有个什么意外,也有人给官城报个信儿……
官城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给他带信儿?
秦小小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甩了出去。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这么一想,似乎也不用急着出去,留在外面的,都是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她忽然有些茫然,这么些年,她那么努力地活着是为了什么?
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吃饭,如此不停往复的循环,难道这就是活着的本质?
秦小小呵地笑出了声,紧跟着又呵呵了两声,没想到她竟活成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苍白枯燥到一眼就望到了头,毫无意义。
她头一次这么颓丧,像一个气鼓鼓的气球,突然间被人放了气,瘪瘪的、安静地躺在地上。
寻秦阁里灯火通明,门外却只有挤出缝隙的一点点散碎的月光,落在?地上、石头上、她的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倒影,偶有风来,那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