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注意到灵渡身上的僧衣干干净净,看不出半点湿痕。
“唉?师父,你的衣服怎么没被打湿?”
灵渡微微一顿,“湿的。”
刘小鱼伸手去摸灵渡衣角,“明明就不湿……咦?”
僧衣看着干爽飘逸,入手却是湿漉漉的触感,用力一捏还往下滴水。
刘小鱼不信邪,翻来覆去查看,“怎么会这样?”
灵渡将衣角从刘小鱼手中抽走,“不过是布料差异,不必在意,且找地方借宿一晚,将衣物烘干。”
“哦…好。”
刘小鱼看几眼灵渡的僧衣,“师父,这衣服什么布料做的?好神奇。”
“化缘化来的,不知什么布料。”
“做和尚真好!什么东西都能问人要,哪里化的?以后给我也化一件。”
“师父,你说我要是去化金子,能不能化到?”
灵渡不再言语沉默前行,刘小鱼一路自说自话,
“师父,日头怎么不晒你?我干活晒得像黑炭一样,你天天在外面云游还这么白。”
“师父,你嘴巴天生这么红吗?张员外家的小姐涂了口脂还没你的颜色漂亮。”
“师父,你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师父,你怎么总是一本正经绷着个脸?笑一个嘛,你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师父,你长得好高,我才到你的肩膀,腿那么长,我都跟不上。”
“师父,你的脑壳看上去圆溜溜的,好想摸一下啊……”
灵渡皱眉放慢脚步,“既拜入佛门,就要平心静气遵循佛家戒律,佛门八戒十善,我会慢慢教你,今日先学不妄语。”
刘小鱼问:“不妄语是什么意思?”
“未见言见,见言不见,虚伪夸张,藉辞掩饰,皆为妄语。你初入佛门,六根尚且不净,从少说话开始。”
“哦。”
刘小鱼只安静了片刻,“师父,我们云游要游到哪里去?”
灵渡似乎深吸了口气,“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一切经过皆是缘,无需特意为之。”
“师父,你会教我认字吗?”
“你想学,我便教。”
刘小鱼还想开口,被灵渡打断,“无思,切记心无杂念,不妄语,莫聒噪,这是修行第一课。”
“好吧……”
两人顺着小路东行,天色渐晚,来到河边村落,选定一户人家,敲响木门说明来意。
有僧侣借宿,开门的农妇很是热情将人迎进去,烘干衣服,粗茶淡饭管了饱,腾出一间厢房让刘小鱼和灵渡歇息。
主家以为刘小鱼是小沙弥,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
刘小鱼扯出垫在褥子下面的草席,往床脚一铺,四仰八叉躺上去,“师父,你睡床,我一直睡的草席,在床上反倒睡不着。”
“我要打坐,无须睡床。”
“那你不早说。”
刘小鱼一个骨碌坐起来,翻身上床四肢舒展,发出满足地叹息。
其实还是床舒服,只是家里穷,没有多余的床,必须有人打地铺。
地上潮气重,对身体不好,二叔二婶和奶奶上了年纪,弟弟妹妹们在长身体,刘小鱼觉得自己睡地铺刚刚好。
想起家里人,刘小鱼止不住眼眶发酸,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夜。
刘小鱼吸吸鼻子,暗骂自己没出息。
谁说她命不好?出门就遇到俊和尚搭救,她命好的很!
等跟着俊和尚学会认字和武功,她指定能挣很多钱,好日子在后头。
刘小鱼都想好挣钱之后要怎么花了,想着想着满面笑容,美滋滋阖上眼睛。
刘小鱼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似走马观花,闪过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一会儿是二叔和奶奶,一会儿是咒骂的村民,还有面目早已模糊的爹爹……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眯着眼望去,恍惚看到了她弄丢的小毛驴。
“狗蛋!”
刘小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去看草席上打坐的灵渡。
草席空无一人,灵渡没在屋内。
刚才听见的开门声不是做梦?
难道俊和尚趁她睡觉丢下她跑了!?
刘小鱼跳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追了出去。
跑出农家小院,刘小鱼借着月光四处张望。
雨后放晴,月朗星稀,冷风迎面而来,只有门前水声潺潺,远处河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刘小鱼顺着河堤跑去,绕过一个小丘陵,终于追上了那个黑影。
月光映照下,一头黑毛小驴正沿河而上。
“狗蛋?!”
狗蛋买回家没多久就染了疫病,眼看进气少出气多就要一命呜呼,刘老二都准备把它扔去山沟里了。
是刘小鱼将自己的口粮匀出来熬粥喂养,小心翼翼照顾了几个月,它才总算能站起来自己吃东西。
听说贱名好养活,于是刘小鱼给它取了狗蛋这个名字。
亲手养大的毛驴,带在身边五六年,化成灰她都不可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