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伸过来的小手,黑无常有点发怔。
垂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文婵。
文婵见状,黝黑瞳仁闪过恼怒,随即撇开脸,视线错开黑无常:“扶下我,我腿软。”
切,拽什么拽!
要不是她这会儿全身乏力,她才不会把自己虚弱的一面,暴露给他看。
黑无常恍然大悟。手掌一伸,接住她递出来的小手。
体温较为冰凉的手掌,与文婵时刻散着人类温热的小手交叠,两个上辈子的仇人,都有些别扭。
哪怕黑无常这个少有情绪起伏的人,在手掌接触刹那,心里也出现了窘意。
早前他俩还提剑相向,关系恶劣到谁也不想看到谁,这一转头……
“姐,你这符怎么画得这么奇怪,一点都不像符。”
被符篆吸引了注意力的文垣,完全没有查觉到自家亲姐和黑无常之间的尴尬,这不,看了一会也没看懂他姐到底画的是什么,于是便出声询问。
他这声音来得太及时,两人升起的那点不自然荡然消失。
还有正事要干,没时间让两人别扭。
文婵撑着黑无常的手,借着他搀扶的力量,慢吞吞从地上站起身。瞧了眼还在研究符篆的亲弟,文婵道:“哪里不像符了。”
“符不都是很复杂的吗,你画的符怎么这么简单?”看着像小蝌蚪一样的符,文垣一脸懵逼。
文婵挑眉:“有用就行,管它简单还是复杂。”
文婵指了指地上九张画好的符,看向黑无常:“往符里灌注你的力量。”
黑无常轻嗯一声,大掌一挥,一股独属无常煞神的气息,顿时倾注符篆之中。
几张平平无奇的符,刹时流光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纸上游走般,连文垣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看出了符的不同。
文垣惊异,哽着喉咙,怔怔看着黑无常。
卧槽,这就是术法么……好想学!
……黑无常收徒弟不,他可不可以走个后门,拜个师啊。
文婵:“把符拿上,埋到我布下力量的地方。”
黑无常颔首,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握,九张符突兀飞进他手中。
握住符,黑无常抬眸,静静地看向九门湖,片刻后,他冷眸闪过惊诧:“我看不出你力量所出之地。”
从来到九门湖开始,黑无常就只感湖泊气场有变化,可变化因何而起,却没看出来。现在文婵让他接手布阵,但他寻了一圈,都找不到文婵力量出处。
整个九门湖仿佛都弥散着她的力量,可细看之下,却又不对。力量似乎集中在九门湖那边的山上,再细看,似乎又不对。
她布下的力量,缥缈不定,难以捉摸。他按伏羲八卦的阵法阵位去寻找,也没找到此地的阵位与阵眼。
看着黑无常震惊的脸,文婵娇嫩脸蛋上浮起了一个大大的笑。
笑容刚起,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得意,忽地又敛了下去,然后冷傲地道:“看不出来才是正常。走吧,扶我走一圈,我告诉你。”
哼哼,现在知道她厉害了吧。
沧澜大陆的阵法,又岂是这方世界的人可以窥探的。想当初,她就是靠这别具一格的布阵手法,抵挡住了倒涌人间的忘川水的。
虽然阵法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按天干地支五行布阵,但沧澜大陆的阵法传承何其庞大,这方世界那残缺不堪的布阵手法哪能与之媲美。
黑无常侧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文婵,平静的眼底带起一抹淡淡欣赏。
这人乖张归乖张,但手段本事的确让人佩服。
也不知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何等世界,布阵手法竟如此高超。
黑无常颔首,扶着文婵慢吞吞往前走。
文垣抬眼瞅见这方情形,脚步一迈,错身到文婵与黑无常跟前,然后胳膊一伸,挽住文婵的另一只胳膊,道:“无常大爷,我来扶我姐吧。”
文垣先前只顾着琢磨文婵画的符去了,一直没注意到黑无常还牵着他姐的手。
这会儿瞧见了,越看越不爽。
甭管黑无常是人还是鬼,只要性别为男,手都是咸猪手……凡是男人的臭手,就不能往他姐身上搁,谁搁他跟谁急。
文婵瞅了眼蹿出来散发姐弟友爱的文垣,挣脱掉他缠上来的胳膊,指了指摆在地上的黄纸和朱砂,道:“你去把剩下的垃圾收拾一下,我和黑无常走一圈。”
“……”文垣瞄了一眼黑无常的手,有些不大愿意:“真不用我跟?”
文婵好笑地摇头:“不用。”
文垣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回头收拾垃圾。
文婵则撑着黑无常的手掌,迈着双腿,慢吞吞往前挪。
走了一会,文婵侧头偷瞄了一眼黑无常,然后嘴一瘪,身体放软,干脆把整个身体地倾向黑无常。
全身乏力,装模作样太累了,不是她的风格。反正他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那她还装什么,让他带着她走吧。
温热的身躯突兀倚上肩,向来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黑无常身体一僵,蓦然侧头看了过去。
黑无常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很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