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全呕吐在了桑凝的衣服上。
这么一下,桑凝身上已经是污秽不堪,浓烈的泔臭混着酸腐胃水气味,更是让人群连退三步。
但又见那孩子安然无恙,有人开始发出唏嘘感叹,宁家香铺这香师傅可真是不简单。
小孩睁开眼看到这么多人远远地围着自己,又吓得大声哭了出来。
听到这响亮的哭声,桑凝才松了一口气。
前方停了许久的监察御史大人的官轿子里,一只修长的手指从帘子里撩开,目睹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桑家香铺?”幽深无波澜的眸子,抬眼看了一眼那铺子的牌匾,轿子内的男子又轻轻将帘子放下。
“苏大人,肇事马驹属下已经牵住了,但那人好像是……雪滢郡主家的人。该如何处理?”随从小心翼翼问道。
“去郡主府上。”
“是!大人。”
*
桑凝还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位大人物看在了眼里,只疲惫却又舒了口气。
“咳——!”这时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听到几声咳嗽,桑凝回头看,竟是那李大夫。
李大夫清了清嗓子,将身上布条取了下来,递给桑凝,示意让她擦擦身上。
“多谢。”桑凝眸带清明之意,大方地接过他的好意。
李大夫想起了什么,冷声哼道:“咳,只是看你今日救人的份上……前儿你胡乱改我给别人的药方一事还未清,行医不是糊弄病人,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弄土方也讲究一个理。成日弄这些脂香俗粉,如何说服人。”
李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又神情有几分别扭,忍不住再问道,“所以,你让桑景送来的香药方子到底是什么歪药理?”
桑凝怪乎地打量了他两眼,笑了笑,“奇了,听闻李大夫不是将那香药都扔了么?如何又对这药理感兴趣了。”
看到桑凝那饶有兴味的探究眼神,李大夫脸立马就僵住了,“不说便罢了,邪门歪道。”一边说,一边皱眉冷着脸,拂袖离去。
桑凝叹气,怎么好好的年纪轻轻的大夫,偏偏生得这般迂腐倔驴学究的脑子。心底也摸了个大概,多半是李大夫扔了那药方后,偏生又记在了脑里,来来去去,挥之不忘,那香方就如此这般地梗阻在心,倒是难为了他。多半李大夫心想着只好亲自试它一试,待看骗人大夫再如何混下去。
可喜的是,她那香药方子大抵是起了效用了,不然这李大夫早就来她的铺子兴师问罪了。
桑凝无奈,低头闻了闻自己,实在难以忍受。正要回铺子里去嘱咐小景烧些热水来洗澡,却听见前方又有不小的骚动。
夹道上震耳锣鼓声敲响,一列肃穆的列队行进而来。
桑凝望过去,那竟然是官家的舆轿。
队列巡回一左一右,举起“回避”和“肃静”两块红底黑子虎头牌,前方为首侍从鸣锣开道,大声喊道——“御史大人舆轿,闲杂人等回避!”
“御史”二字如同棒槌猛地一下敲打着桑凝的心脏,笑容瞬间凝固,幼时噩梦般的记忆瞬间如潮水用来。
这一刹,她仿佛感觉自己已不在人间,魂魄犹如离开了身体,漂浮在空中,屏气凝望着那徐徐而来的轿子。
那中间坐着的,正是苏明修。
她曾经的青梅竹马,当今刑部尚书之子苏明修。
模糊的回忆里,那如水墨画般清隽的少年郎苏明修,却体弱多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痼疾,一到冬天便发作,总需要她家的香药来缓解。
小江岁宴明澈动人讨人喜爱,两人是自幼青梅竹马,成天都黏在一块。
日月所照,春之暖,夏之暑,水中二人身影交叠处,不知曾掷下多少浣溪濯足,嬉闹的欢笑声。
秋之寂,冬之寥,百花凋处,寒江有雪,江岁宴为苏明修治病疗身,从不曾离去。
直到香案的发生。
苏家和江家世代交好,香案发生时,苏家为自保立即将与他们家划清界限,甚至在那联名弹劾的参本上,也有苏大人的名字。
她全家就这样被逼着承担了所有一切不该有的罪名。
尔后,苏家一路平步青云,当年的刑部侍郎苏震青已坐到了如今刑部尚书的地位,更有苏明修这个铁面修罗之称的御史儿子。
苏家,如今是前所未有的风光。
但这背后到底发生过何事,长生案和苏家有什么关系,桑凝不从得知。
她呆愣愣地看着监察御史苏大人的轿子经过,前后左右皆跟着侍从,巡查手持杀威棒,遣散着聚集群众。
所有人一听到“御史大人”几个字字,果然立即纷纷退让,热闹的西街瞬间肃穆而安静,凡大人的轿子经过之处,无人敢喧哗,皆敛生屏气,恭肃严整,伏地而跪。
方才跑马的那小吏更是害怕地发着抖,全身四肢都磕在地上不敢抬眼。
桑凝僵立在人群中,只麻木地随着人们一并,将自己的头也轻轻扣在地上,虽是面不改色,垂下眸,长睫却微微在冷空气中轻颤。
寒风乍起,天空突然飘起了雪。
雪落在她墨色发丝上,转瞬融化消失不见。
苏大人的轿子路过跑马小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