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后舍西边耳房中。
小玉看四周无人,赶忙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何妈:“妈妈,这回好歹是凑齐了,请尽快帮忙传信回去,来了也快两个月了,还不知道家中父母如何着急呢。”
何妈笑眯眯的接过银袋,掂量了几下揣入怀中道:“这有什么,等我今儿回去,就让你大哥给你办了,以后有回信也寄我那儿,倒也方便。”
这何妈是府里厨房中当差的,日常负责送饭都梨香院。她儿子就在东边临街的小门上当差,平日帮着府里的人传递些私物好捞些好处。
小玉来此处,探听这一消息后,就曲意逢迎,很快就和何妈熟悉起来。
只是这传递书信到苏州连带好处费,需要不少银子。小玉和龄官攒了两月,最后还是找宝官借了些才凑齐的。
何妈见小玉有点紧张笑道:“姑娘,这儿你待久了就知道了。咱们府里的主子们最是慈悲,别说给你父母带个信了,你以后干的好了,把你爹娘接过来都行。府里伺候宝玉的大丫头晴雯,不就求人把她姑舅哥哥收买进来了。还有那袭人,一年还能回家待上几回呢。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大哥经常办这个事的。”
小玉连连道谢,辞别了何妈,回到房中。
龄官和宝官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小玉回来面带笑容,知道事成了,这才放下心来。
龄官念佛道:“可算是解了这桩心事了。”
“要说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挣点银子才行,单靠月钱能成什么事。”小玉一边整理箱笼,一边道。
“咱们又不像这府里的下人,办点事还能得些赏钱呢,整日在这院子里学戏,哪里弄去?”宝官叹了一口气。
小玉想了想道:“咱们也做不得针线绣不了花。改日我再问问何妈,看能不能捡起打络子这门营生。”
“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最近管事周婆子总哭丧着脸吗?听说她女儿做的不好被琏二奶奶撵出去了。”宝官压低着嗓子说道。
小玉问:“她女儿怎么了?”
“说是上回得罪了蔷二爷的缘故。平姑娘后面不是来问过一回吗?”
“这才是报应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三人说了一会话,就都去上学去了。
却说苏州城陈大郎这边,自从今夏寻不到小玉消息,急的火烧火燎。无奈周娘子处门房已换了人,夏婆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被拿了错处辞了去。
幸而林大郎四处打听,才知道小玉她们去了京城,具体被卖到哪个府中就不得而知了。京城离苏州千里之遥,一时也不知道哪里寻去。沈氏和丽娘每想到此处就得哭上一回。
这日,林大郎兴匆匆地赶回家,让丽娘整治了一桌酒菜。等陈大郎晚间回来,才知已收小玉来信。
信中道现在京城贾国公府中,一切都好,主家心慈,比之周娘子处更为松泛。
两家商量着赶忙回了信,只是山高水远,一时见不得面。不过好歹知道去处,至此心也算放了下来。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已来到次年夏天。
一年时间,小玉她们已学得二十出杂戏。只是昆曲这水磨调,最是讲究功夫细致,功深熔琢,气无烟火。要想唱得好还得慢慢打磨。
这日夜间,外面下着雨,龄官和宝官在灯下打着络子,小玉一边给家里回信,一边说道:“宝儿今年都六岁了,上次寄回家的衣服也不知道收到了没,合不合适。”
宝官头也不抬的接道:“就你那手艺,真不怎么样。怎么劝你也不听,费那许多功夫,非要寄回去。”
小玉笑道:“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嘛。”说着停了笔,扭头看向宝官,“我日常劝你多学学针线,你只不听。你想想,我们现在还能唱戏,以后呢?你看看院子里的管事婆子,以前也是干这个的,现在怎么样?还能唱一辈子去,以后咱们出去了,也算是多门手艺。”
“难道我们不能像沈师傅那样以后教人唱戏做活,非要做这劳什子。”宝官嘟起嘴娇嗔道。
“我们几个人啊,也就龄官能吃这碗饭。再说这行当有什么好的。”
“你们两个怎么扯到我头上了,我以后可是要回家去的。”
小玉见宝官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触到她的伤心处。平时小玉只要和龄官聊到回家、父母这个话题,她就不说话。
这日索性说开了:“宝官,我已和我爹娘说过了,认你做干女儿。以后你就是我姐姐,到时等出去了,咱们一起回家。”
“还有我,小玉家还有个弟弟呢。我家就我一个女儿,以后咱俩做个伴。”龄官也上来抱着宝官道。
宝官看着小玉和龄官,眼圈泛红,想说什么又哽在喉头,伏在龄官腿上哭了起来。
小玉和龄官相视一笑。初夏的雨绵长纤细,仿佛给黑夜披上了一层轻纱,这一刻房间内的气氛突然温馨起来。
这些时日贾府里日日忙乱,直忙至十月将尽,省亲别墅已修好各处打理齐备。
贾政方略心意宽畅,又要请贾母等进园,色色斟酌,看是否点缀妥当,有无遗漏不当之处。问到贾蔷处,女戏排演的怎么样了?贾蔷如实答复已演得二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