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凇挺记仇的。
自从划了界限,她就完全当苏岑礼是个空气。
他和她说话,她不听;他问她借笔,她不理。
宁凇仿佛在心里造了个木鱼,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咚咚咚地敲,把自己敲佛了,与世隔绝。
一整天下来,两人中间似乎真的隔了条银河。
没有鹊桥的那种。
在下晚自习的前五分钟,宁凇终于抬起头来,快速收拾好了书包,盯着手表蠢蠢欲动。
还有一分钟!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二十!
“物理作业要做教辅45页,”千钧一发之际,物理课代表突然出声,“就是红色大本,有五道简答题。”
“一定要做啊,明天第一节课要抽人上去讲。”
班里一片哗然。
“怎么不早说啊!”
“就是啊,偏偏下课才布置。”
“又要熬夜了,我真服了,今天还打算在十二点之前睡呢。”
......
宁凇本来不打算写了,结果就听要上去讲,她用一秒钟估量了一下自己被抽中的概率。
很好!大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她立马弯下腰找书。
四周抱怨声不断,物理课代表默默补充了一句:“物理老师刚刚才告诉我的,你们别骂我。”
这时下课铃响了,宁凇急得跳脚,在桌洞里翻江倒海,结果怎么都找不到。
“奇怪了,我的书呢!”
宁凇内心焦急,怎么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啊!
她翻来覆去找了一遍又一遍,教室里的人都快走完了,她还是没找到。
“凇凇,我先回宿舍了啊。”
果嘉谌背好书包朝她挥挥手。
宁凇头还埋在课桌下:“好好好,明天见。”
又过去五分钟......
宁凇放弃地抬起头来,算了,她不写了,明天过来抄抄果嘉谌的。
“还没找到?”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宁凇诧异地转头,她这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苏岑礼两个人了。
虽然不是很想理他,但是出于礼貌,宁凇还是问:“你怎么还没走?”
苏岑礼指指压在手臂下的书:“还有道题没写完,写完再走。”
“哦,那你现在写完了吗?”
“嗯。”
宁凇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题,发现正好是刚刚布置的物理作业。
“才布置的作业,你就写完了?”
苏岑礼:“之前写过,只剩下一个小问了。”
宁凇了然,突然福至心灵。
她眯起眼睛:“那你今晚上还用吗,这本书?”
苏岑礼很上道地把书合上递给她:“你拿去吧。”
宁凇眼睛一亮,双手接过来塞进书包里,看在这本书的面子上,今天化学课上的事就勉强原谅他好了。
她心情颇好地和苏岑礼道了别,一路哼着歌回家了。
-
“奶奶,我回来啦!”
宁凇大老远就朝着花店挥手。
整条街道上只有那里的灯最亮。
宁奶奶坐在灯下,戴着老花镜翻着本书。
听到宁凇的声音,她忙抬头,站起身迎过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宁奶奶说着,伸手去拿宁凇肩上的书包,“奶奶给你做了夜宵,快回去吃。”
“我找书找了好长时间,嘿嘿,正好饿了,学校食堂太难吃了。”
宁凇把书包肩带扶正,“奶奶,我背就好,我都长大了。”
“好好,你背你背。”
宁奶奶和宁凇并排走着,乐呵呵地听着宁凇嘴里不停冒出的音节。
“奶奶你知道吗,学校食堂的酸菜炒肉除了酸菜,剩下的全是肥肉!”
“今天还被化学老师叫上去做题了,我又没做出来。”
“奶奶,我跟你说,我们换座位了,我有一个贼讨厌的同桌。”
“哎,也不讨厌吧,他都把作业借我了,我不能说他坏话了。”
......
宁凇坐在沙发上边嗦面边说话。
宁奶奶在旁边看着她吃。
“吃慢点,别噎着。”
宁凇胡乱点点头,却仍旧暴风式吸入,一口汤一口面,吃得干干净净。
她擦擦嘴,把碗洗了后重新回到客厅,把苏岑礼的作业拿出来又翻出一张草稿纸,准备写物理。
宁奶奶把顶灯全部打开,问她:“怎么不上楼做?”
宁凇盘腿坐在地毯上,纤长的手指灵巧地转着笔:“不想上去。”
“那就在这写,”宁奶奶从厨房拿了个瓷碗,坐在她旁边削水果,“今天作业多不多啊?”
一整个晚自习都在摸鱼,什么作业都没写的宁凇面不改色道:“我还剩物理啦。”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她突然很有负罪感。毕竟以前她压根不知道作业有些什么,瞎话可以张口就来。
现在苏岑礼每天都把作业写好给她,就算她不会细看,但满满一张便签纸的字迹还是刻在了她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