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洵得到魏芙被挟持的消息后疾步往书房去,内屋里摆着架金兽熏炉,正燃着苏合香轻烟缭绕。
他经过时带起一缕风,吹得烟尘晃荡四散。
“大爷,私宅那边出事了!”
常洵恭敬上去把缘由讲了一遍。
本在喂食着笼中雀鸟的萧谨润,握着红豆的指骨蓦地收住。旁侧丫鬟立刻端着盘子上去接走豆子,又递一张帕子让他净手。萧谨润没去接,连袍子也不记得穿就往屋外走。
上元司的左副使陈撰正好进门,见他迎面出来于是拿了卷文书递呈上去,“大人,淮西王陵墓那边的仵作传来的急报。”
萧谨润顿步打开文卷,上头是仵作验过骸骨后得到一连串信息。且说是个五岁孩童的遗骨,体格完好。
他一目十行看完后不由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当年死的不是淮西王的孩子。
虽然淮西王的独子因自小体弱养在内宅,并未在人前现世过,但他记得父亲曾经出使淮西带回来一个秘密,那小王爷左手生有六根手指。
因六指在炎朝不详,这件事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晓。
“常洵。”
萧谨润收拢卷文,侧眸对走上前的人吩咐:“今日挟持的人恐是陇西来的余孽,你速去把东西按照计划给布置妥当了。”
常洵领了命,赶紧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而另一头的魏芙惊恐地被拖拽出屋子,夜风透衣钻骨冷得让她不停打颤。到了外头她才瞧清楚院子里倒了几个护卫,宁嬷嬷和渲珠歪摔在门边,好在身上没有血,前胸也有着起伏。
她虽然吓得手心发潮,但看他们并没有伤人命。又想到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在上京也没有仇家,今日这遭祸事想来和萧谨润脱不得关系。
她于是博同情:“我一概不知什么事,也是被锁在这个地方逃不出去,你们拿着我没有什么意义。”
“你有。”
架着刀的独眼莽汉道:“萧谨润在京中也没个女人,非将你锁在这里定然不简单。”
“拿我来要挟他,你们真就错了。”
魏芙心知若真在利益上触碰到萧谨润的底线,他才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她满心都在想该如何从这两个恶徒手里逃出去,没承想萧谨润还真带了手下来了。
浩浩荡荡一拨人,举着火把将私宅围堵得水泄不通。
独眼莽汉谨慎地瞧着那波人,不免皱眉:“姓萧的,说好独身前来怎可失信!”
这话把萧谨润给逗笑了,“凭何你要本官独自前来,本官就要听你的。我带足了人手,不是胜算更大些?”
“你的胜算可大得过我的刀。”
独眼莽汉话罢,刀锋往魏芙的脖子里深去一些,顷刻有鲜艳雪珠渗出伤口滴落在刀面上。萧谨润眼尾轻跳了下,面不改色地说道:“男人间的事何必牵扯上女人,两位进院许久刀上未沾血迹,想必也不想真动杀念。不妨把要求的事说出来,本官合计帮不帮得上忙。”
“你将脑袋留下!”
独眼莽汉刚张口,就遭一旁久未说话的国字脸给挥手打住话。
他稍上前一步,道:“大人也应猜到我们的身份,如今穷途末路我等也不妨直言。陇西节度使一灭,余党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现下这世道我们兄弟二人投诚则遭朝廷赶尽杀绝,唯有投靠昌平或者浔阳才能立足,而大人的头颅无疑是最好的投名状。”
话落,又补了句:“我二人今夜凶多吉少,不过拼死一搏罢了。大人若真将赶尽杀绝,我们也必不客气。”
他扫了眼早已面色煞白如纸的魏芙。
若这女子当真与他没半点利害关系,萧谨润又怎会亲自来这一趟呢。左右人头这件事必是拿不到的,他和弟弟也今夜也逃不掉,倒不如搏上一搏看看是否有其他活路。
萧谨润笑了笑:“京中女眷者众多,我又不是非她不可。拿我人头交换,实在不值当。”
他说完瞧见魏芙拿苦笑的眼神看着自己,似早预料到的,毫无希望的眼神,不禁令他感觉胸闷。
“不过。”
他挥手间,有手下会意地将一张皮料质地的卷轴拿给他,“投名状也非要本官的头颅不可。这是份昔年淮西王藏匿军需财物的半张藏宝图,淮西王当年设想过若兵变失败便靠着宝藏卷土重来,不料被亲信陆隶背叛拿走半张。你们拿着这半张地图,可自立门户亦可投诚两地节度使。”
国字脸和独眼面面相觑,国字脸将信将疑接过地图,皱眉道:“大人有此重物怎地不交于朝廷?”
“人总有私心的。”
萧谨润也不隐瞒:“到底是被你们瞧出来了,这女子对我确实重要,不然我也不能将这东西拱手让人。”
这句话国字脸倒是信的。
自他刚进门开始他便注意到萧谨润的目光始终盯着那女人,尤其在弟弟割伤她的时候,萧谨润虽然不动声色,但两拳早已握紧,指骨捏得发青发白。
国字脸又道:“我又怎知这地图是否是真的。”
“途中显示离此地不远的瑶云山中便有一处藏宝地,我因怕朝廷知晓便一直未动其中的宝物。你二人若存疑,可去查探。”
萧谨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