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洪宇眉头微挑,扯起嘴角笑了几声,他左脸那道狭长的疤也跟着抖了一抖。
“小家伙,三年不见,口气涨了不少,只是不知这本事长进几何?”
昌黎之战已过去三年,谢婴自然也是三年未见纪洪宇了,只见后者脚尖轻点,翻身跃上演武台,站在谢婴对面与之对视。
谢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接着说:“长进几何赛场自见分晓,很久没有领教纪司军的云隐拳了。”
纪洪宇朗声笑了几句:“好,开始吧。”
作为长者,纪洪宇自是等谢婴先出招,于是谢婴右腿微微向侧后方退了一步,脚掌与地面相磨,她目光如炬紧盯着纪洪宇细微的变化,出招的那一刻轻声道了句:“纪司军小心了!”
云隐拳意在云里雾里,捕捉不到他的动向,十分善于伪装攻势,是谢宁亲手所教,谢婴在逍遥山习的是刀法和符咒,并未修习近身拳脚之术,幼时谢宁所教也不过皮毛,可幸好后来沈昀悉心教导了谢婴。
每次归家沈昀总会给谢婴带些新鲜玩意,再教她些新的招式,如今谢婴便是想要用沈昀所教身法来对付纪洪宇。
形意拳,第一式,瞻前。
看似一道直拳冲纪洪宇面门而去,实则脚下暗藏玄机,纪洪宇微微侧身避开这一招,眼看他已面向谢婴的身后,却恰恰落入谢婴所设的陷阱。
只见谢婴脚下一踏往侧前方多进了半步,竟闪身到了纪洪宇的背后,后者十分警惕地往前倾,可那时已经迟了,谢婴的第二拳已然重重落在他后心。
形意拳,第二式,顾后。
形意拳最关键所在便是防守大于出击,是脚下步法大于拳法的招式,总能带来扭转乾坤之势。
谢婴初次看见沈昀使这招时,足足想了一夜破解之法,次日沈昀便为她解惑,既然防大于攻,那便让自己的攻势更强,则能反克之,于是沈昀教了谢婴第二套掌法。
七杀掌。
谢婴愈战愈勇,纪洪宇看似节节败退,可只有谢婴知道,他一次主动的进攻都没有,一再防守,从未真正使出云隐拳的妙手来。
谢婴后退几步站定:“纪司军如此看不起微臣吗?”
纪洪宇此刻竟也没了风轻云淡的笑,他只说:“从未,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进步几何。”
“那纪司军可看好了,若我用谢家的招式与你相抗,能有几分胜算。”
两人交手的招式里,谢婴知道单论拳脚自己尚还不是纪洪宇的对手,于是她想放手一搏,逼他记起自己曾是谢宁的爱将,甚至可以说是谢宁培养的继承人,是谢宁亲自为谢嫤挑选的夫婿。
纵使光环加身,谢婴从未真正认可过他,从前没有,现在仍是。
纪洪宇不再保留实力,三拳之后,谢婴被击倒在演武台上,嘴角挂下一缕血丝。
“若你以修士之身与我相抗,我绝无反手之力,可你没有,我想知道原因。”纪洪宇向地上的谢婴伸手,想要拉她起身。
可谢婴兀自站了起来,与纪洪宇对视,她定定地说:“无他,我不想取巧。”
“伯父有你这个女儿,想必能告慰他在天之灵。”
纪洪宇刚感慨完这话,谢婴便变了脸色,她后退半步鞠了一礼:“谢纪司军赐教。”
说罢翻身下台,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远远听见有人在说:“这小女娘竟和纪司军认识,我就说她定不是诚心当兵的,保不齐就是来选婿!”
“依我看,她跟纪司军八九不离十了。”
“可纪司军不是已经有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女娘了吗,虽未举办婚事,但谁人不知他院子里有个俏女娘?”
察觉到身边调笑的声音,纪洪宇眉毛一跳,目光如电般射在他们身上,那些士兵立刻散开,各自练习去了。
纪洪宇盯着谢婴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消失在眼前方才收回眼神。
入夜,谢婴乔装打扮了一番,决定去纪洪宇的府邸找他详谈,没成想趴在他房顶之时,便发觉屋内已经有人在同纪洪宇谈话。
谢婴本不想听墙角的,可也偷听了这许多次了,脸皮早便厚了,再说纪洪宇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谢婴还想从他那里多探听些秘密呢,万一能找到阿姊的线索呢?
纪洪宇开口便是:“李大哥,这次多亏有您的提携,我才能晋升如此之快。”
“哎,哪有,我不过是替你牵了条线,路都是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三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如今能坐到司军的位置还御下有道,全是你自己的本事。”
“李大哥过誉了,您便是纪某的伯乐,若没有您,当初在赤霞关我便与……与她一同丧命……当初我们遇到暗卫追杀,被逼入绝境,是您的人如神兵天降杀死了暗卫,方才给了我们一线生机,这份恩情,纪某没齿难忘,敬您一杯!”
那人似是谦虚地推脱了几句,接着与纪洪宇碰了杯。
“纪司军,如今明面上我镇守雍西,私下来梁州一事,还请你替我保密,实在是有些事不能写进信里,必须同你当面说才行。”
“李大哥这是什么话,是纪某考虑不周,应当早早去雍西拜会您才是!该罚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