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春，清晨的风都带着寒气，宋帝拢近风衣外套踏进办公大楼。电梯一如既往的挤，别人手里滚烫的小面贴着她大腿前侧，宋帝稍稍往后撤腿远离热源。
周一早上的电梯间往往是死气沉沉的肃穆，临近打卡点，气氛里多了一点随时爆发的焦躁。
“嘶”喉咙间挤出的声音是高楼层在对一层一停表示不满。
多半还会腹诽“三楼，至于吗？”
电梯上行至八楼，宋帝拨开人群，一边道谢一边朝外挤。
“麻烦让一让，谢谢。”
门口刷脸打卡，卡在九点前最后一秒钟。
宋帝前脚踏进公司大门，后脚怀里就被人塞进一只大纸箱，上面几张A4纸险些划上她的脸。
“宋宋我记得你今天生理期第一天，对吧，产品试用。”
“记得使用感受不能少于五千字哦。”
宋帝才想起来，研发部莉莉固定周一守在门口抓生理期壮丁，被她抓到的，要试用她们部门近期所有类型产品，每种还要写使用感受。
“为什么又是我？我上个月不是刚交过，你换别人祸祸吧。”
莉莉无奈对她笑笑，“能者多劳。”
宋帝看着箱子里放了大概三种型号六包卫生巾，两盒卫生棉条，大大小小五瓶护理液，陷入沉思。
她要找个时间跟姜之商量把产品试用放进绩效考核。
果然，“以势压人”这事无师自通，她也成了没人性，靠绩效压榨员工的吸血领导。
宋帝拎着手里沉甸甸的纸箱往办公室走，一想到整整七万字，面如死灰。
比宋帝此刻表情更沉重的，是她办公室的气氛。
佳佳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见宋帝就跑过来扯住她的胳膊，义愤填膺带她去看那间从前属于她的办公室。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现在里面坐着一个男人，正垂眸听助理说话，话题内容大概是最近的工作安排。
还是同以前一样，李途年身上总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松弛感，好像一切得到的毫不费力，自信的模样让人又爱又嫉。
事实也多半如此，他总是格外得命运眷顾。
好的样貌，优渥的家世背景，人又聪明，走到哪都是佼佼者。
连身旁的助理，宋帝也觉得不凡，虽然只有半个身子看得见。
李途年突然抬头，眼睛准确无误对上了宋帝的眼睛，像是早知道她在看他。宋帝的心，下意识颤了颤，有种偷看被当事人抓包的心虚感。
在他面前，她总是弱势的那一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的多的人总先认输。
宋帝整理好情绪，收回视线，扯着佳佳回到自己的新工位。
这么多年，李途年成长了，她也一样。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他对视一眼就心慌到溃不成军的学姐了，她现在完全有余力镇定自若直视他的眼睛。
李途年在她这里不会再有特权。
“姐，这人真过分，一来就要了你的办公室，空降兵而已，嚣张什么？”
佳佳是去年年底才入职的应届生，一直跟着宋帝。
宋帝不太活络，性子又冷，对人一贯自有一套分寸，客气却疏离，也算公私分明。从不搞老人折腾新人那一套，真心实意，一点一点把她当小孩儿教。
别的部门实习生，每天哭了一轮又一轮，只有佳佳敢呲着门牙管宋帝要奶茶喝。她把宋帝当姐姐敬重，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宋帝。
佳佳是出了名的性子急，一大早就已经跟这位“空降兵”的助理干过一架了。
她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正把宋帝的东西从独立办公室搬出来。她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暴走去抢，提着气吼那助理“你凭什么动别人东西？”
助理也不示弱，嗓门一点也不比佳佳小“这间办公室现在是我老板的，我当然要把无关人等的东西清出来。”
“你说谁是无关人等呢？老娘来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佳佳撸一把袖子，想把手里的汤面泼她脸上。
“谁急说谁，你还要动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助理也不是好欺负的，气势比佳佳只多不少。
剑拔弩张。
最后，佳佳被别的同事拉走，有气儿没处撒，在茶水间把自己委屈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姜总到底怎么想的，呜呜呜。”
“她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姐，一个空降兵，说撤了我姐就撤了，现在还要坐她的办公室。”
“太不是人了。”
同事又抽两张纸巾递给佳佳，“小朋友，人家上头可是金主爸爸，说好听点是考察工作，难听点，那不就是金主爸爸第三只眼睛吗？”
“啊？”佳佳才稍稍明白利害关系，擤一把鼻涕接着哭。
“姜总就是跟宋宋关系再好，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人家可是带了投资过来的，这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不是。”
“那怎么办？他们要是一直欺负我姐怎么办？”
同事一脸惋惜，到底是年轻，还担心别人。她自己可是刚跟人家助理干了一架，说不定早被人记恨上了，以后少不了要被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