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暗波涟漪,闪烁着水边的灯火,在这初夏的夜里显得温情脉脉。
暗影里的姑娘从袖口飞出一根软钢丝,直直地劲入岸边临水小楼的支柱里,然后一路借力飞行。
这水岸边杂草丛生,有些竟然长成了小树,好些枝丫拍打在脸上。
头发被勾散乱了,轻薄的外裳被划了一道道小口子。
快要到石桥的时候,林忆踩最后在一根横梁上,看着梁下的水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把刚收回来的钢丝用尽全部力气抛出去。
却在这时,脚踩的横梁突然脱落,一抹衣袂滚落到江里。
此时的林忆已经力竭,落水的时候又呛了一下。
幸好有一根钢丝牵着,还有些许拉扯。
她连续呛了几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着细细的钢丝,慢慢往桥下游去。
这一刻,林忆突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江南。
她感受到了恐惧和紧张,以前陷入危机的时候,从未想起父母和江南。
难道她要死在这里?
不,绝对不可以。
林忆害怕极了,她不能死。
她蓄了蓄力,紧紧地拉扯着钢丝。
快到了,快到了,摸到石桥了。
她用力一扯,
嘣!!
钢丝的箭头脱落了,她原本想要借这最后的力浮出水面,不想却深深沉入水底。
母亲,父亲,忆儿好想你们。
四哥,四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母亲的笑越来越清晰,如春日的阳光,那么温暖,院子里的花草也出了新芽。
隐约中,林忆就要伸手去摸母亲的脸。
似乎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那白影伸出双手直接拉起了她,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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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潮湿的空气钻入了林忆的心肺,这是生命的气息。
她还未睁开眼,便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暗暗庆幸。
还活着,真好。
她贪婪地深吸了一下,却因为之前呛水,忍不住地咳起来。
“少主。”是西雨声音,林忆缓缓睁开眼。
西雨双眸通红,梨花带雨地看着林忆,
“少主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是呀,我醒了,别哭了。”
林忆的嗓子哑得厉害,说话很费劲。
西雨擦了擦眼泪,带着忍不住的哭腔,
“少主,我去给您拿点润喉的羹汤。”
“去吧,把北雪叫进来。”
“北雪还跪在院子里。”西雨默默地说。
“谁让她跪的。”林忆说得很慢。
“北雪说,她没有保护好您,理应受罚。”西雨抽搭着。
林忆问的是,谁让北雪跪的,西雨没答到点子上,嗓子疼厉害,懒得理她。
“你去盛羹汤,让北雪换了衣裳来见我。”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北雪失神地走了进来,大雨的冲刷,让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看着虚弱的林忆,北雪无言地流下眼泪,走上前跪在床前,握着林忆的手,深深看着她,
“我从未想过,你还会死,我不停的向上天祈求,若是可以,让北雪折去半生寿命,换取你的生机。”
“我没死,你也不用折寿了,我问你,我是怎么被救的?”
林忆想起那一抹白色身影。
北雪哽咽了一下,慢慢脱开林忆的手,恭敬道,“是,谢公子救了您。”
“谢星野?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在沁水小筑喝茶吗?
“谢公子刚刚把您从水里捞起来,属下刚好赶到,他并未亲密的接触过您。”
“就他一个人?”
北雪细想了想,她带着林忆飞到桥面上,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
笃定地说,“确实只有谢公子一个人。”
“嗯,好。阁主可知道我落水之事?”林忆又问道。
“不曾上报。”
“好,北雪你记着,不管我受多重的伤,都不要去打扰阁主,就算是我死了,挑个晴好天,缓缓告诉她就是。”
北雪顿了一下,此时的她听不得关于林忆的生生死死,回道,
“是,属下以后定会好好保护您。”
林忆眼色清明,抬眼直视着北雪,“我问你,是谁让你跪在院子里淋雨的。”
北雪受不起林忆的直视,便低头回话,
“属下护佑少主不力,当自罚。”
“北雪你记住,你只能做我吩咐你的事!我罚了你,你方能受罚,懂了吗?”
林忆嘶哑的声音冷冰彻骨。
初夏的雨含着风,在窗外斜斜描绘着夏景,却画不出北雪内心的微颤。
“是。”
“出去吧。”
北雪起身默默去廊下,默默地守护着天机阁的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