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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1 / 4)

秋去冬来。

平静的捕鱼儿海,此刻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看上去沧茫无际,一望无垠,好像一条长长的孕育了无数北陆儿女的母亲河,流淌于这片异常苦寒的极北之地,波澜壮阔;那绵绵不绝的海水,闪烁着刺骨的寒芒,滋润了桑干河、斡难河和胪朐河三条河流,它们缓缓流经广袤的大草原,赐予了柔然人狂野奔放的生命力。

捕鱼儿海的水流,紧紧贴着漠南龙城,奔腾不息,向北而去,一直延伸到了阴山山麓,才渐渐蜿蜒汇成一湾河床,勾勒出了河湟谷地辽阔的轮廓。

初冬时节,在苍茫天色的辉映下,站立在龙城城头,依依北望,连绵起伏的阴山,仿佛一双强劲的大手,托起了北地第一雄关“白马关”雄壮的身躯,镌刻出一派表里山河的悲凉与豪迈;过了龙城,过了阴山,即是水草丰美的漠南草原,再往更北的方向,便是柔然王庭的所在地了。

这里,本是被柔然儿郎奉为神明的祭天圣地,如今,在经历了一万八千靖北铁骑狂飙闪电般的屠杀之后,从此永远脱离了柔然王庭的掌控,彻底纳入大周帝国的版图之中,成为了帝国北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成为了靖北铁骑对外开拓最显赫的武功之一。

时下,漠南草原的苍穹,白云朵朵,若风干的棉絮,飘浮在苍白无风的天际,显得是那样清晰,天空偶有苍鹰盘旋,而后又振动着双翅,飞掠向更遥远的北方,只留下了几声震彻云霄的鹰唳。

南望阴山,北眺捕鱼儿海,这一路,杳无人息,除了漫漫不见尽头的野草,连牛羊都鲜少看见,更别说人影了。有时候估摸要走上半天,才能看见几顶散落于草原的穹庐,以及白滚滚的牧羊……

漠北,柔然王庭。

相比于漠南草原的宁静,此时此刻的大漠以北,正在遭受着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寒潮汹汹来袭,铺天盖地,席卷过阴山南北,覆盖在这片由成千上万柔然铁骑信马由缰的土地上。

时在严冬,风,自朔方杀来,凛冽至极的冷空气,呼啸着,咆哮着,凭空驾云腾起,沿着大周北境的极北要塞,一路北上,掠过了血气依旧浓重的松亭关,掠过了始终屹立于风霜之中的晋阳王城,掠过了北部边疆绵延上千里的军寨防线,来到了素以死地著称的漠北荒原,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飞雪。

一夜之间,漠北草原之上,风雪交加。冬日笼罩的大草原,空旷萧瑟,西北风呼呼大作,刮在脸上,就像千刀万剐一样生疼,抬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的雪野;天上地下,融融的白雪,覆压了莽莽苍苍的原野,不知其深几许,雪原直抵天畔,仿佛在天穹的尽头,突兀拔起了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直直插入云层深处,周身蒙上了无数白皑皑的积雪,冷冽森寒到了极致,教人不忍直视。

远方,一排其貌不扬的胡杨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雪原中央,承受着来自西北风的侵袭,似乎是在无声控诉冬日的凄寒;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牛羊的叫唤,几名草原上三三两两的牧民,执鞭驱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羊,口中还吆喝着号子。

冰天雪地的漠北草原,寂寥无声,前方坐落着巍峨的两狼山,山下是大片广袤的草甸,此时早已落满霜雪;紧接着,一顶顶白色的穹庐与帐篷,瞬间呈现在天地之间,伴随着牧羊姑娘清朗的歌声,更显草原之壮美,北地之豪壮。

其中,最为扎眼的一顶穹庐,在四周无数穹庐毡帐的簇拥下,立于雪原最深处,高大而又气派;却见,这座高高的穹庐,周围陈列着上百名腰挎弯刀,身穿牛皮革罩甲,隶属柔然王庭的沙陀勇士,昂首挺立,帐外,更有数千蛮骑,来回穿梭游弋;至于那面象征着草原之主的“狼头大纛”,则在呼啸的北风声中,猎猎作响,振出扑扑的巨声。

不错。

这,就是柔然可汗的牙帐,柔然王庭的核心所在。

直到进入牙帐才发现,这座所谓的柔然可汗居住的牙帐,已经不仅仅是一顶普通的帐篷,倒更像是一座营建于草原之上的宫殿,高高在上的穹窿,以三种不同颜色的染料,绘制出了一幅气势逼人的天狼图腾的画卷,画中那匹黑沉沉的苍狼,张着血盆大口,高傲地仰脖长啸,仿佛要一口吞下这宽广的天空。

这座牙帐的主人,正是那位凭借铁血手腕,率兵屠灭数百部落。最终仅用十年时间,便统一柔然诸部族,叱咤北方草原,一跃成为北陆瀚州第一枭雄的柔然大汗——耶律步真。

当下,宽敞的牙帐之内,厉杀肃穆,燃着熊熊的炭火,上面架着一只硕大的烤全羊,不间歇地还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并到处弥漫着马奶酒和羊羔肉的香味,与帐外风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牙帐内的虎皮榻上,正坐着一位长得深目高鼻,野性与粗犷并存,头戴鹰翼汗王金冠,身披狼皮大裘的柔然男子,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两眼闪烁着狼群扑食才有的嗜血目光,坐姿沉稳,大有虎狼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是时,柔然亲贵齐聚王庭,除了与可汗关系最为亲近的左贤王拓跋宁哥、右贤王拓跋海都以外,便是分属左右贤王旗下的左屠耆王撒离喝、右屠耆王乌棱思谋,以及执掌部族政教的大惕隐丘豆伐与掌管王庭宿卫蕃兵的大于越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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