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子+登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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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原本料想袁基会很高兴。你知道他素来有大爱,但却会在一些奇怪的细节上偷偷介怀,所以他诞下女儿,你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
女儿,像你,并且往往是更喜爱父亲的。
你这样说的时候,袁基只是握着一卷书简笑笑。他半认真地对你说,再怎么说也要多与孩子亲近些才是。
你频频点头称好,然后又打趣道,三五岁以后再亲近也不迟,现在这么小一个,记不住事儿,你的时间可不充裕,要亲近她父亲。
可是袁基眼神中的忧郁一直抹不开,你以为这不会持续太久,但直到女儿都要到了周岁,也并未减少几分。
有次你玩笑地说道孩子不像你小时候那样顽劣,而安静温和,好像怕你也怕他似的。问袁基私下有没有凶她。
这话你说来轻飘飘,却直接让袁基生气病倒,咳了半月才好转。你懊恼得紧,后来便谨言慎行了许多,不敢不关爱女儿而轻视他,也不敢太过关爱女儿而忽视他。
你总觉得他有心事,但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便只好留给他足够多的空间。
你原本就知道,袁基的人生,太多身不由己。他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婿,好父君,但平静的面容,让你蓦地觉得这都是世俗加之他的期望。
君子当有城府,有谋略,有大志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认为袁基是这种人。或许他确实是。但不知怎么的,这一切都在慢慢被你替代。
原以为是这深宫折了袁基的羽翼,让他郁郁囚笼里,却不想袁基是放飞了又反复飞回来,甚至郁闷拔掉自己羽毛的那种鸟。
君子亦有小爱,不可免俗,他也理所应当地想要一个你与他的后人,但你逐渐无法否认地发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居然有想抛下一切的决然。那种情绪,类似死志,但矛盾的是,你知道他有强烈的活的欲望。
“我就知道你没睡。”你支退了困倦候着的小厮,踏进殿内的第一件事便是替他拨了拨烛芯。
这卷书,袁基从三更一直看到快五更天,看进去的字,只有十之一二。
“陛下。”他索性摊开手任竹简啪嗒一声落在脚踏上,无所察觉般地直直望着你,冲你勾起唇角。他问明日是女儿周岁宴,你为何不就寝,而是来了他这里,如若是要看孩子,她早睡下,怕是多有不便。
有的没的,你全都囫囵听下,暖色的烛光里,你只望得见那一片水色的瞳眸,飘荡空茫,你心里莫名的烦躁。前几日,有臣子上书广开后宫,面首三千、雨露均沾。你留中未议,按理不应传出什么风声,但袁基的眼神,总让你觉得他已知晓。
“你这不也没有睡着呢”,你拿下一边挂着的外衣,走近他,手指触上他的唇,揉了揉,“快把衣服套上,我们俩悄悄逃出去。”
袁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的表情,他眉稍抬起,一句“何意?出了什么事么?”还没完整吐出,便被你稀里糊涂地套上衣服往外拉。
“嘘,我们得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
话是这么说,你心里却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左一脚右一脚地拉着他到处跑,避着巡查的士兵,还没个正形地把不知什么状况的那个人按在花园假山后亲吻。
袁基怔愣,裹好被你揉乱的衣服,问你要逃到哪里去,这事真那么紧急吗,若紧急,为何你还有闲心对他这般又那般。
你嗯嗯地应付着,说,“紧急,现在出去,正是好时机”,然后拿开他在你额头上探体温的手掌,佯装愠怒,“大胆。”
袁基遂作罢,也大致明白了,依着突然兴起的你闹下去。你勘探地形,说“往那边跑!”,他低笑道好,而后便任由你牵着他的手鬼鬼祟祟地往宫门跑,又暗自改牵为十指相扣。
二人气喘吁吁,终于到了城墙。城墙之上,你与袁基往下看,方正、庄严、广阔,远处是山峦和薄雾。
“江山。”你轻声道。
袁基嗯了一声。
“你喜欢吗?这都是你的,都送给你。”
他还是嗯,然后又呓语道,是你的才对,他也是你的。而且相比较这些,他更喜欢的是你。
站在袁基身后,你看到那青色的衣摆在夜色下是半透明的,有如一汪水,又似青烟化形。你忽而有一种他会像仙人一般飘然远去的错觉。
以免他消失不见,你很想揽住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陛下。”他忽的被揽在怀里,惊了一瞬,睁着浅棕色的眼,侧过头来看你。
“你开心吗?”你歪头问。
“开心。”袁基笑眯眯的,拿脸颊贴近你,“仿佛再往前踏几步,便真的要一走了之,什么也不顾了。”
你知道这是他的愿望。
“那……我们首先需要备很多套衣服,供你换着穿。”他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探向你的,你任由他牵着,一边捏捏他柔软的掌心,嘴里规划道,“还要带上几车的熏香、茶叶、典籍,啊,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漏掉一点也不行。”
袁基轻笑,“那我便备好很多辆马车,等陛下把它们装满。”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