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家子算一算,谁家的奶妈子不比寻常的下人多得益些,他们个个都仗着哥姐的势威风着呢,私下里都不知置了几套宅子了,独独我命苦,竟奶了个怕事计较的,怕事得同个透明人一样也就罢了,偏偏还丁是丁卯是卯的,就这么个簪子都要同我计较。”
一段冗长的话一字不落的钻入林霜的脑中,连带着原身的记忆,一时间叫林霜有些头疼欲裂,靠在屋外的柱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
这日,林霜在路上走着,她原是中文系的学生,这几日恰巧要交这期末论文,这期末的论文别人都是捡着简单的写,生怕自己不及格,偏偏这林霜与众不同,要挑这最难的《红楼梦》来当期末研究对象。
林霜本就性子要强,兼之又是个红楼迷,在期末这段时日自然是书不离手,就连走在这路上都捧着一本红楼在读。
心中还未默念完,一辆飞驰而来的车便同她迎面碰上了,只一瞬林霜便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沉,就此失去了知觉。
“我这是穿越进红楼梦里面了?”
林霜迅速将脑子的信息理清楚,在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之后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方才在路上想着自己若是红楼中人定然要来扭转乾坤,却没曾想下一瞬竟一语成谶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林霜在现代本也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的,如今占了红楼中迎春大丫鬟的身子,自然得在这红楼梦中立一番作为才是。
心中如是想到,林霜却未急着跨入房中,只是将身子悄悄往房内一移,想凑近些,再多听一些,理清楚状况再进屋不迟。
林霜悄悄打眼往绣房中望去。
只见轻纱帐子静静垂着,隐隐瞧见一个富贵人家打扮的小姐静静地坐在那绣凳上,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个,任由身旁的人说个没完。
铜镜中的人端坐在那里,乌黑的睫毛静静垂着,失神一般,眼下带着一抹疲倦的乌青,柔目中含着泪,想也不是对奶嬷嬷的话毫无所动,这般不知礼数的话,她作为主子却也没呵斥一声,就这般任由那老妇浑说,也足见其懦意。
谁知迎春的退让却没换得那奶嬷嬷半分收敛,见其软弱气焰反而是愈发嚣张了,将原先放下的攒珠累丝金凤又复拿了起来,那精细的玩意被奶嬷嬷那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拽着,连簪子上的金凤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我的好小姐,反正你都是要嫁到那孙家去的人了,什么金啊银啊,老太太和太太不会给你,就这么一支簪子,你不如就赏了老奴我吧,也不罔我奶你一场。”
这老刁奴,嘴上说的是讨赏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不含糊,直接就要将簪子往自己怀里揣。
见迎春面色有些不乐意,更是将老脸一沉,继续恶劣地开口道。
“二小姐您要嫁的那个啊,可是个有名的蛮货,听说他家中的妇人,就没有能逃得过得他手的。只怕您改自求多福咯。”
在看到迎春更加摇摇欲坠的身躯后,奶嬷嬷脸上的笑也愈加恶劣了,掂了掂手中簪子的分量,预估着能帮自己还清了前些日子欠下的赌债了,奶嬷嬷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方才有了几分笑意。
“与其让这金贵玩意落入那狼心狗肺之人手中,倒不如叫你奶嬷嬷我拿去典当了,多添置些家业,以后将不得还能多帮衬着姑娘几分。”
在外头听着的林霜心中亦是一惊,这迎春嫁孙绍祖竟提前了这般久吗,她这只小蝴蝶刚刚来到这红楼世界,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事情就已然偏差了这么多了。
就在林霜还在思索接下来改如何之时,就听到了奶嬷嬷最后这句无耻之言,随即就像有一股子热流涌向林霜的脑子,她再顾不得许多,便一个转身进了屋中,想给那个老货一个教训,定要叫她再不敢诅咒迎春才是。
“林霜?你进来做什么?“
率先开口的是迎春,她的语气中有些难掩的惊讶,也难怪她有此一问,原主原是迎春的大丫鬟,前几日病了,正在下房里养着呢,按理说这会子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奴婢身子无恙了,不敢怠慢,便赶紧来姑娘跟前服侍了。“
林霜一面回应着迎春的话,眼睛却没离开过一旁的奶嬷嬷,或者说没离开过奶嬷嬷手中的那只金凤簪。
就在奶嬷嬷不备的一瞬间,林霜眼疾手快,便将那攒珠累丝金凤从奶嬷嬷那里夺了回来,拿在了自己手中。
“你这作死的小娼妇,竟敢……”
只是奶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霜打断,林霜气沉丹田,很是有气势地吼了奶嬷嬷一声:“这支攒珠累丝金凤乃是老太太亲自赐下,家里四个姑娘,包括外头的林姑娘宝姑娘都有,还特意叫十五那日齐戴了出去,你也敢将注意打到它头上……”
林霜顿了顿,又将气势拔高了一个度继续呵斥道:“仔细叫老太太知晓了,扒了你的皮!”
原主本身就是在老太太身边侍候着的,性子里也有几分爽利泼辣,奶嬷嬷平日里最不想遇上的就是这个刁蛮丫头,如今见她发火,又搬出老太太来说事,一时也有些被吼住了。
只是着财帛终究是乱人心智的,想着自己那还未偿还的赌债,奶嬷嬷竟不惧林霜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