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年闭口不答。
却只见那鬼魂觉得料子顺滑无比,一直攥在手里倒是不肯撒手了。
伶舟年忍无可忍,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夺了身体,一把将此物重新塞回衣堆,盖的严严实实。
“什么物件,值得你这般稀罕。”鬼魂大为不解,非要她说出个所以出来。
“孤王宫里还有比这更柔顺的料子,你这实在不足为奇。”
“陛下,这只是一个装饰品。”伶舟年忍气吞声,眼珠子一转开始胡编乱造。“这个东西叫爸(bra),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每天都要穿戴它,嗯来表示对别人的尊重和敬意。”
“真是荒谬。”那鬼魂嗤之以鼻,也不知信了几分。
伶舟年见这个话题跳过,计谋也没得逞,也是叹了一口气。
烟雨朦胧,窗外芭蕉窗里灯,唯有那电视机还在放着曲。
她将手中干透的衣服重新叠好,一一放回原处,又拿了个新本子和笔坐回桌子旁。
“那么现在,就是想办法让你离开我的身体,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伶舟年找到遥控器,按灭了电视机,此时只剩她一人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半晌,一道与她语气截然不同的话语传出,
“孤亦不知为何而来到这里,但孤不愿再回到那副冷冰冰的棺椁之中。”
“既然如此,陛下,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吧,你说你失了记忆,但方才又怎么会记起糖的事。”
伶舟年拿起笔,在本子的第一页大大方方地写了几个字——《皇帝回魂录》。
可落笔之时却又犹豫了,在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墨渍都染到了下一页,犹犹豫豫还是撕掉了这张纸。
又在第二页重新书写到——《皇帝观察手册》。
接着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遂而问道,“对了陛下,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孤的名讳岂是你能知晓的。”
鬼魂冷哼一声,将视线挪到纸上,却是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你写的这是何物,孤为何一个字都看不懂。”
“怎么可能?”
伶舟年顿觉奇怪,她的字体可没丑到让人一个都分不清的地步。
莫非是言语相通,文字却不同。
听说在遗迹里发现不少文字符号,她可得找机会好好研究一番。
伶舟年这里还在思索着,鬼魂却早已用她的手握起了笔,在她的名字旁写下了三个从未见过的字。
“你这几个字念什么?”鬼魂问她。
“伶舟年,伶舟是姓。”
“好奇怪的名字。”鬼魂低低笑了一声。
“那你呢,你叫什么,你写的这是什么?”
“孤的名字,你应当听过。”
鬼魂的嗓音凉薄无情,听的伶舟年脑袋一片发晕目眩。
不知怎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冥冥之中像有人在她的身侧低语。
她的手被放在纸上,感受到那里凹凸不平的字迹,身处的一切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姬无期。”
—
黑云笼罩上空,沉甸甸不知何时便要坠下,可有偏偏一角骤然亮起,火光蔓延染红了半边天。
风雪呼啸,寒气刺骨,皇城内却被血色侵染,烽烟四起,每走一步皆是血肉横飞的尸体,随意丢弃在路边任由尸水蔓延。
伶舟年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瞧着这满目荒凉的景象,莫名生出了几分熟悉。
她朝着最前方的宫殿走去,路上出逃的侍卫和奴仆卷着偷来的金银细软神色慌张,步履匆匆从她的身体穿过,她才猛醒般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竟变成了一缕残魂,寻常人都见不到她。
殿内也是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砸坏的东西,散落的衣裳堆在一旁无人收拾,值钱的金银收拾被翻了个空。
伶舟年踏进去时,却见梳妆匣前端坐着一名女子,一袭艳红嫁衣对着铜镜描眉画唇,听见声响,那女子只是停了动作,尚未回头。
想不到这番凄清触目惊心的场景下,还有人如此从容不迫。
“你怎么来了?”
“你能看见我?”伶舟年大惊。
那女子对着镜子莞尔一笑,即便看不清容貌,凭着朦胧一瞥却也知是艳丽无比。
“你不该来的,快回去吧。”
“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伶舟年不解,上前两步想要去抓住她的衣袖去问个清楚,可等正要触到那衣摆,却是扑了一场空。
场景瞬间变幻,眼前哪里还有绝世美人,就连那梳妆匣上也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她保持着姿势怔在了原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名仆从。
“皇城破了,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啊,北齐国的士兵已经攻到外面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其中一名年龄尚小些的跪伏在她的脚边,扯着她的衣袍因跑的着急而断断续续地劝道。
“别管她了,我们快走吧!”
“走啊!国家都亡了,还管别人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同那暴君一同去死?!”
暴君。
伶舟年这才知晓,她竟是又入了那鬼魂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