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还没进家门,就看见一堆快递空箱子,想必是双十一买的一堆抽纸、卷纸和洗衣液,被方谨签收过了。他进了家门,听见阳台上的长笛悠悠地吹着,节奏略有些不稳,有一搭没一搭,但很努力。郑祥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写着作业。
他咳了一声,郑祥小心地向他望过来,阳台上的长笛声音也停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地走到墙角,低着头站成一排。
方维似笑非笑地掏出手机晃了晃:“实话实说,谁的主意?”
方谨一咬牙:“爸,是我。”
方维没有发火,只是叹了口气,拍拍郑祥的头:“你俩傻孩子,就这么想给自己找个后妈?就不怕她对你们不好。”
“就是想给你找个伴儿。她对我们好不好,无所谓的事。”
方维苦笑道:“真无所谓?灰姑娘的故事没看过啊,我真娶了媳妇,说不定把你们撂到一边。你们还小,不知道大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到时候你俩只能在小黑屋里抱头痛哭了。”
郑祥小声道:“爸,你自己想不想找呢?”
“不是必须。一辈子不结婚的人有的是。”
“你当时也不是必须养我们两个。”
方维被问住了,呆了一阵才笑道:“养都养了,也不能往外丢吧。咱爷们仨过得挺好。娶个人进来,说不定家里鸡飞狗跳的,更不安宁。”
方谨抬起头来,方维忽然发现他的个头窜得很快,和自己也就差着半个头了。“爸,你也实话实说。每次见到你去相亲,都自己挑好衣服,把皮鞋也擦得锃亮。等没了下文,你嘴上不说,心里也失落,整个人没精打采,我俩都有眼睛,瞧得出来。”
方维被他说得哽住了,“这都是大人的事,不用你们操心,皮鞋多擦擦也神气。再说了,也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郑祥小声道:“爸,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怂了,电视上演的男主都特别霸气,该抱就抱,该亲就亲,你每次都等别人通知,次次等不来就算了,一点都不主动。”
方维被他吓了一跳:“你小小年纪,整天看得是什么?”
“到处都有,什么年代了,小说短视频,满大街都是,你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这次好不容易有姑娘约你,我才跟我哥商量着,先定下来,再告诉你。”
方维摇头道:“你俩知道什么。这姑娘是我同事,不是那个相亲的谢姑娘。人家有男朋友,都快结婚了。我估计她找我吃饭,是有别的事。”
方谨道:“快结婚怕什么,我看电视上的古装片,拜堂成亲的时候一样抢回来。外国电影也是,还穿着婚纱呢,一把扯住就往外跑,那才叫爷们,小姑娘喜欢这个。”
方维叫了一声:“打住。”他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过了一阵出来才说道:“你们……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看这个。那是我的手机,你俩先斩后奏,万一捅出大乱子怎么办?同事约饭,又不熟,让我去了说什么。”
方谨看了郑祥一眼:“是我的错,我以为是那个律师,长得蛮漂亮的。要不……我去解释一下,说是我的错,玩恶作剧。”
“你俩消停点吧,尽是给我出难题,要是说儿子替我答应的,人家能信才怪了。”他目光灼灼地看方谨:“你怎么知道手机密码?”
方谨很窘地笑了笑:“我就是知道。是我爸的生日。”
方维无可奈何,只好板起脸来:“下次被我抓了,一人一顿打。”
俩人都小声附和:“再不敢了。”
方维将晚饭做了,吃完又监督着他俩洗澡,将一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阳台上养了几盆花,摆着玻璃茶几和竹编椅子。他在椅子上一坐,听着隔壁不知道谁家在初学小提琴,正处于锯木头阶段,吱吱呀呀的极是难听。
他安静地活动着手,将手指展开又握住,又将腿抬起来伸展开。他看着微信的聊天记录,大概猜到是什么缘由,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六晚上的饭局他还是去了,而且去得很早。
卢玉贞和李义都在,站起身来迎接他。他俩找了个小包厢,想必是李义的主意。他们都很客气,卢玉贞看起来并不擅长应酬,只是害羞地笑。李义请方维坐了,很热情地请他点菜,又问:“吃什么锅底,喜不喜欢辣?这家的清油不错的。”
方维道:“鸳鸯的吧,都行。”
两个男人有商有量地点了些,方维又看向卢玉贞:“卢大夫想吃点什么?”
她微笑道:“我都行。”
方维笑道:“总有个喜好。”
“我喜欢吃午餐肉,还有毛肚。”
“有品位。”
李义笑着问道:“两位小朋友怎么不来?”
“他们还有辅导课呢。”
“方科长结婚一定很早,孩子也可爱。两个儿子呢,人生赢家。”
方维听了这句,忽然内心一阵酸楚,就笑得有点僵:“还行吧。”
李义点点头,又笑道:“之前听我女朋友说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她这个人吧,不大懂这些人情世故,嘴巴也不会说。我就一直想,不请您吃个饭可不行。谢谢方科长肯赏光,要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