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三笑,脸色蓦的煞白。日头正盛,阳光透过布帘投射进来,落在薛晴羽琥珀色的双眸中。三笑透过这异样的瞳色,看到异样的自己。
“呵呵,不然,怎么咱家尸骨未寒,一个个都跑回锦衣卫了呢?邓指挥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薛晴羽若无其事掀开帘子下车。
三笑松了口气,下了轿子,寒风拂过,一阵凉爽,三笑方意识到里衣已全部湿透。
守门人见到薛晴羽,推搡开牡丹,毕恭毕敬:“参见薛掌印。”
“免礼,铁血人呢,命他来接旨。”
守门人看了眼牡丹,又看了眼三笑手中的圣旨,麻溜儿跑进锦衣卫署。
不多时,铁血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牡丹的一瞬,面露窘迫。
牡丹见到铁血,一双眼被仇恨覆盖,企图摆脱小旗的束缚冲上前,奈何力量有限,动弹不得。
“啧啧啧,铁同知的心,当真冷硬如铁呢!”薛晴羽感慨,“只这加官进爵之际,若因丑闻闹出了动静,只怕不妥啊?”
三笑赶紧附和:“薛掌印说的是,眼下咱家先宣旨,铁同知稍后及时处理好家事,免得节外生枝。想必我朝从三品武官,家里多添副筷子,也非难事儿。”
铁血脸色微红,随即恢复正常,下跪接旨。待旨意宣布完毕,薛晴羽踱步到牡丹身边,手捏住牡丹的下巴,露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瞧这小脸儿美的,今日咱家便做主了,你且领她回去,来日去你府中,若见不着人,咱家可要唯你是问了!”
牡丹听闻,喜极而泣,“噗通”跪下:“多谢大人!”
“得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散了吧!”薛晴羽挥挥手,率先上了马车,三笑紧跟其后。
三笑递上方才放火上烤的手炉,陪着笑脸:“薛掌印,小的先送您回府。”
薛晴羽接过手炉,铜制器具,镶着精巧的芙蓉花纹样,坠着红色的流苏环扣,瞧着很特别。京城的器具店那么多,似乎从未得见。
“三笑公公,咱家从前怎么没发现,您一应用具如此讲究?”薛晴羽此刻是真心觉得原主过于粗枝大叶了,漏了不少细枝末节,以致对周围人不设防。
三笑不知薛晴羽是何用意,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薛掌印若喜欢,拿走便是。”
“哎,公子不夺人所爱。”薛晴羽笑得意味深长。
从锦衣卫署到薛府,轿子行得再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于三笑而言却格外漫长。
好容易送薛晴羽进了府邸大门,三笑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整个人头皮发麻。
赶车的五禄见三笑面色不佳,关切道:“三笑公公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爽,待回了宫,可需寻个御医瞧瞧?”
“无妨,快回宫吧,今日内要将诏书送至各部。”
薛晴羽总觉得,三笑酷爱的芙蓉花纹样和红色流苏环扣,在哪里瞧见过。可惜承袭的是原主记忆,原主印象不够深刻。
眉头深锁间,薛晴羽一抬眸,就见换好衣服的裴俊达出现在眼前,手里捧着一盘切好的瓜果,恢复了一贯的风流倜傥模样。
“掌印,你回来了?快尝尝我刚买的果子,可甜了!”裴俊达笑容温和,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薛晴羽懒得搭理,直奔书房。到得门口,见两个仆从在附近打扫,冲裴俊达使了个眼色,一进书房便关了门。
“府里来了些新人,好些话之前不便讲。”薛晴羽开门见山,“眼下内忧外患、各地灾祸不断,从前那些个面首,若无处可去,便叫他们回来吧。尤其那三位女子,没的被骗去绣衣阁,就糟了。”
裴俊达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外界都传薛晴羽欺男霸女,只他们自己知道,薛晴羽一直礼貌有距,免费将养着他们。
“掌印不生气?”
薛晴羽转过身,直面裴俊达:“是我抄你们家在先,你们都不气,我气什么?再者,诸位食量也不大。”
裴俊达认真看着薛晴羽,模样没变,只言辞比以往直截了当不少。
“如此,我先替诸位谢过掌印了。”
“以后,私下你我相称即可。谢倒不必,你若真有心,替我照顾好赵舒,如今府里敢放心用的人不多。”
“小事儿!”裴俊达说完,开开心心离去。
子时差两刻,府里该睡的人皆睡下了,薛晴羽换了夜行衣,提上梨花落,悄悄从后门出去。
今日白天至锦衣卫署宣旨时,铁血趁人不备,悄悄递了张纸条至薛晴羽袖中,上书:子时,城外孤山脚下。
未免惊动他人,薛晴羽牵马走出薛府好远,方翻身上马。待到得约定地点,远远便看到一人一马立于亭中。
“铁同知。”薛晴羽翻身下马。
铁血看到来人,毕恭毕敬:“薛掌印大恩,没齿难忘!”
薛晴羽在铁血下跪前虚扶住后者:“那想必大人也带来了报恩的消息。”
“那可要多谢薛掌印今日在人前演的戏,让旁人以为掌印和属下之间,产生了嫌隙。”铁血亦是聪明人,“如今邓辉对属下颇为信任,据属下观察,邓指挥史案前不时会有信笺。那信笺乍看之下并无不妥,只内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