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不早,忘忧今早怎么没来叫醒他们。
昨夜送来的枕席还放在一旁,贞香正和润福依偎在一处,这两人倒是不嫌尚有些热的天气。
“贞香~”润福轻声唤她,似是又怕惊醒了她。
他侧过身来,曲肱撑着脑袋,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美人。
薄纱罩着她美丽的身体,若隐若现。精致俊俏的脸庞,泛着红晕,润福看呆了。
那一日,贞香也曾这样观察过他,时空交叠,注视的眼神交融在一起,无限靠近又无限拉扯,缠绵缱绻。
他悄悄起身,贞香也在此时醒了。
她看到画工还在翻昨日穿的外袍,慵懒地声音说道:“画工,前日浆洗干净的外袍已放在衣橱里,这件快不要穿了,今日我会为您清洗的。”
晨间还未开嗓,却一股脑儿说了这许多话。
贞香撑着身子准备起来,润福手里似拿着什么,转过身来。
“贞香,今日我为你梳妆。”
“画工,这怎么能行呢。”说着她已坐直了身子。
“你是否听过张敞画眉的故事?”
“不曾听过。”
“汉人张敞为妻子画眉,整个长安城内都知道他为妻子画眉画得妩媚动人。”
“画工今日是要效仿那张敞?可我还不算是……”
“怎得就不算是,你……”,他凑近她的耳边,“贞香可愿嫁我为妻?”
贞香愣住了。
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两人甚至还没有洗漱装扮,还是一脸睡态,画工就像平日一样的语气,轻轻地说出:“贞香可愿嫁我为妻。”
还未等她回话,润福不急不躁。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变出一条红色发带,绕到贞香身后。
他轻柔地捋顺她的发丝,学着忘忧的样子为她将头发扎起,在发尾轻巧得打起一个蝴蝶结。
“贞香的头发,长长了呢。”
贞香又是一愣。
“那日你断发相赠,我自当你以身相许。今日你的头发长长及腰,可愿嫁我。”
他用手整理着打好的蝴蝶结,第三次发问。
“此生非君不嫁。”她清醒过来,一切绝非梦境,在最稀松平常的早上,画工说着天底下最动听的话。
“贞香,你不后悔?”
“至死不渝。”
他转到她身前,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昨夜冲动冒进,是他已将她当成妻子,情之所至,情难自抑。
今早说出这些话,不是心血来潮,是蓄谋已久。
头发盘起,蝴蝶结垂落耳畔,还有几丝未扎牢的青丝。
润福从枕下取出一支“金步摇”,为她簪发。
步摇步摇,随步而摇,这只蝴蝶步摇是润福特地请人定制,所花费的便是那四艺馆售画所得。
原来,他辛苦作画赚取银两,不仅仅为赎回百花坊的画,还是想要给贞香一个像样的礼物。
“以它为聘,实在是寒酸,委屈你了。”
“画工,这……太贵重。”
“我幼年时,家遭变故,母亲尚未给我留下出嫁的信物。既然我现在只能作为徐家儿郎存在在这个世上,实在不想委屈了你。他日,他日……”
“画工,今日,它已是此生最贵重的礼物,又何肖他日。”
正祖二年,七月初七,贞香和润福还未上堂禀告父母,私定终身。
“小姐,你的发簪好美,不,小姐,你好美啊。”
贞香未着胭脂,却两颊绯红若染霞。
“母亲,昨日郎中说起,您的眼疾在渐渐恢复,无需每日施针了,他日后改为隔三日施针一回。”
“那好,那好,那我今日也自由些,你们也自由些。”
“母亲,今日我随画工去画铺打点,让忘忧在家陪着您。”
“好,好,你们自忙去,我一人也足可应付。”
“老夫人,我今日啊就陪着您,您不是喜欢我陪着吗?”忘忧甚得文娘子的欢心,许是贞香长大的缘故,她把那原本该与女儿的亲昵,寄托在了忘忧身上。
出门前,贞香和润福将早间的事都一并说与母亲听了,文娘子在朦胧间大致能够看到那支插在贞香发髻上的金步摇,口中连连叫好。
“如此一来,我便就放心了。”
“母亲,您担心什么呢?”
“世间男女尚有悲欢,更何况你们,要更珍视彼此啊。”
“母亲,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未及大婚,润福却郑重地向文娘子行了跪拜大礼,“感谢您的理解,大爱和成全。”
“阿福,该是我要谢谢你的。我的女儿,请你务必疼她爱她,莫要负她。”
“您放心。”
三人再叙了会儿话,贞香便准备和润福出门了,临走前告诉忘忧,今日他们会晚些回来,晚饭不用准备他们的份了。
今日乃是七夕,远古浪漫的神话故事早已传遍朝鲜的大江南北。
儿郎们来采买些精致的信笺,看到画铺少爷和夫人如此恩爱模样,也少不了要讨教几番。润福在为他们试笔之时,在宣纸上写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