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此刻陈阿娇瞪大了双眼,错愕的盯着不远处被抱在母亲腿上一脸无辜,却语出惊人的小孩。
就在刚才,陈阿娇被馆陶长公主牵着,穿过深深的宫墙,迈过杂草丛生的庭院,陈阿娇的手被人牵起来,迈过低矮的门槛,走进了这里,一个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的地方。
“王夫人,今日贸然前来,真的唐突了。”
嘴上这么说,可馆陶的身体却泰然自若的直直坐在了宫院中的石凳上。
话音刚落,主室里走出来一位夫人。乌黑亮丽的头发梳着优雅的堕马髻,再往下入眼是,“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竟然让人清新脱俗。陈阿娇立在母亲身边,一时竟然有些晃了眼。
面对母亲失礼的行为,这位王夫人也见怪不怪,微微做揖,才淡淡开口
“馆陶公主说笑了,长公主光临寒舍是王娡和彻儿的福气”说着转头将一个小孩从身后拉出来
“彻儿”
阿娇往王夫人身后看去
是一个身影消瘦,瘦的有些脱相的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泥巴的脸颊苍白又病态,瞳孔是琥珀色的像僵硬的木偶上的两颗死气沉沉的玻璃球,
却摆出在陈阿娇看来很生硬的笑,扯动着并不明显的梨涡,显得滑稽又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陈阿娇觉得他像一颗失去了水分,快要死掉的小树。
小树躲在王夫人身后,玻璃球似的眼珠羞怯中夹杂着没缘由的兴奋。陈阿娇觉得它在高兴,兴奋的朝自己摆动自己干枯的快要折断的树枝。
陈阿娇被盯的头皮发麻,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让自己心发毛,以至于母亲呼唤自己的名字时有些发愣。
“阿娇,这是刘彻,是你舅舅的皇子”
这位王夫人一看就是舅舅的妃子,不过陈阿娇来的时候打量了来时的四周,周围十分偏僻,下人们也寥寥无几,进来时候宫门老旧,衬着这所宫殿更加荒凉,杂草满地,依稀看见还有老鼠在东窜西窜。
陈阿娇觉得这位所谓的王夫人竟然这般落魄。
王夫人身后躲着的刘彻像是感觉到了陈阿娇不喜欢自己,脸上刻意的笑终于停下来,面色苍白,抿着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长长的睫毛就这么垂下来,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子发愣。
好了,小树又重新变成一开始要死不活的状态了。仿佛没了自己对它的好感,下一秒就会死去。
馆陶公主喜笑颜开也不嫌刘彻身上的脏,拉过刘彻就把他抱在膝上,笑着温柔的逗他
“彻儿,你有媳妇吗?想不想讨个媳妇?”
一瞬间,陈阿娇仿佛看见了一丝亮光在刘彻那僵硬死板的眼中一闪而过,等陈阿娇想认真看时就凭空消失了,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沉默寡言的刘彻点头。
他说想
馆陶公主指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问哪一个让他满意,可刘彻却一直摇头,把馆陶公主逗笑了,最后指了指陈阿娇,语出惊人
“阿娇好不好?”
话音刚落,陈阿娇就立马睁大了双眼,对上了母亲膝盖上的刘彻,还不等反应,就听见了沙哑稚气的声音。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陈阿娇觉得刘彻的声音穿过自己的耳膜,而后在最深处尖锐的炸开来。
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陈阿娇脑子里一阵耳鸣,四目相对,陈阿娇又看见了一双琥珀般颜色极淡的眸子。明明看上去平静冷漠却又仿佛汹涌着什么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这下子馆陶公主直接大笑起来,娇笑着刮了刮刘彻的鼻子“哈哈哈,那本宫就把阿娇嫁给你做媳妇好了。”
一旁的王夫人蕙质兰心听懂了馆陶公主的意思,于是附和一句“那是彻儿的福气”
馆陶公主将小刘彻放下,扭头叮嘱陈阿娇让阿娇带着刘彻出去走走,自己有话同王夫人谈,全程都没有问过陈阿娇的意愿,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做刘彻的媳妇。
陈阿娇没说话,却也不想忤逆母亲的话,仿佛已经习惯了。只是垂下来的眼睛弱弱的表达着自己的失落,可没有人注意到她,注音到这个无力弱小的自己。
阿娇心中不愿,甚至有些害怕可却还是顺从母亲的话,带着刘彻往外走,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可拉着刘彻袖口的手却又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阿娇可不管刘彻跟不跟的上,僵硬的就扯着他走,身后的人一路上一声不吭,陈阿娇也不管,加快脚步,一直走到王夫人和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才一把甩开两个人拉着的手,恶毒的将刘彻推到了地上。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别人面前逆来顺受的样子。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可以上一秒屈膝讨好,逆来顺受,可下一秒就能对比自己更弱小可怜的人却失去所有的耐心,刻薄的像一只吃人的野兽。
刘彻觉得甩开自己的袖子,自己就这么被刻意的推倒在地方,膝盖处传来疼痛,应该是跪到了一颗尖锐的石子上。
陈阿娇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冷哼出声,居高临下的就这么看着狼狈的刘彻。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