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暇以为被这么一群完全数不清数量的活体兵马俑围观已经是他这辈子也没遇到过的窒息巅峰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发展惊到他差点原地石化褪色。
这一群人突然呼啦啦地跪下了……
当然没有阅兵仪式敬礼那么整齐,但是这么一大群人做出同样一个动作,简直像是黑压压的一片向无尽远处翻涌的海浪,这里当然不是海,于是沙尘扬起、地面都被带的震荡,身下木制的高台也跟着摇摇晃晃……方暇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台子上,这明显是临时搭建的建筑在现下这场仿佛地震一样的震动中,像是下一秒塌了都不奇怪。
方暇:“……”
他本来被惊到下意识想往后退,但是眼下的场景让他别说后退了,连多动一下都不敢。
但是同在台上的另一个人可一点都不能体会方暇现在这站在危楼上的紧张心情,那是一个头上绑着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彩羽、脸上画着奇异花纹,穿着打扮就算在这一群铠甲士兵中也可以说是奇装异服的……巫师(?),他好像陷入了什么尤为激动的情绪,完全没有在意脚下的震动,甚至抬脚跳起舞来。
方暇:……???
!!!
有没有点公德?找死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吗?!!!
在一段方暇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的舞蹈之后,那个巫师咣当一声跪下。
这一下子叩地极狠,方暇明显听见同时响起的木质结构断裂的声音,他脸都绿了。只是不等他骂出声,那个已经五体伏拜在地的巫师先一步开口,“@#¥%……&&*%……”
声音很洪亮、中气十足,在这片铠甲相撞的哗啦啦声响中都传出去老远。
然而……
方暇:???
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那个之前在他脑子里出声的光团再一次,[这不对!语言模块应该是自动导入的,宿主你等等!我马上检查!!]
方暇:什么宿主?谁的宿主?!他什么时候答应当宿主了?!!
正这么想着,脑海中像是被一下子灌进了大量内容,在短暂的眩晕之后,方暇终于能听懂了那个巫师的语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段带着莫名韵律的话已经到了尾声,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小个音节、含义翻译成他理解的意思,就是“显灵”。
方暇:???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大搞封建迷信?还带着这么一大群人一起?!
从刚才开始就持续在“惊吓-惊恐-懵逼”中打转的脑子总算想起了光团最开始的话。
定点投放?投放?
……他这该不会已经进到书中世界里了吧?
不不、不……
现在这情况,哪还有什么“该不会”?这分明就是已经进来了!!
方暇表情一下子狰狞扭曲起来。
他现在满心都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这个强买强卖的光团揪出来,好好“说说”这TMD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不等方暇有什么动作,突然感到有人看他。
被人看着当然没什么,就说刚才、他还被那么多人看着呢,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正常来讲是这样,但是这次的视线却不同,那冰凉又凛冽的感觉,冷到让人忍不住瑟缩,又好像刀子一样、生生把人剖开……
方暇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去,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发条、发出不流畅的咔哒声。
纵然方暇心底早有预感,但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恐惧还是牢牢地将他摄住。
——他、会、死!
这个想法蓦地从心底生出。
对上那个面色冷凝的青年,方暇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这个人……想杀了他……
垂落的指节不自觉地颤抖,方暇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上下牙齿相碰的咔哒声。
混沌的脑子中一略而过不着边际的想法,他恍惚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
瞳孔中映入的景色似乎都有些失真,那过于逼真的死亡恐惧以至于让大脑先一步开始缺氧,这种危机感甚至唤醒了早已在文明社会中不断退化的原始逃避本能:他想逃,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一动也挪不动。
恍惚间,方暇好像看见有个并未穿着铠甲的布衣青年上前一步,轻声说了什么,正和他对视的那人在短暂的停顿后、轻一颔首,于是他身后那几个明显甲胄样式不一样的人也跪下来。
一时之间这附近视线所及的地方,站着的——
……只有方暇和与他对视的这个人。
方暇像是眩晕又好像被冻结的大脑也终于迟缓地冒出一个想法:他是不是……也该跪下?
然而大脑到四肢联系的神经信号像是被什么阻断,这个想法虽然冒出、却无法驱动身体做出任何相适的行为。
在这不自然的僵硬中,方暇看见那人轻扯了一下唇角。
方暇的心脏也被这表情惊的一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一抖,那人的表情便由冷笑变作了嘲讽。
或许是危险感超出了阈值,也或许是心态彻底崩盘。
方暇也不知道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