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着,他随手将提着的银白色小药箱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整个身子朝着星泽津纪的方向矮了下来。
骤然靠近的气息让星泽津纪有些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
但接待室内的沙发委实不算宽大,她能退避的空间实在有限。
青年倒是并没有直接和她接触,事实上,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有一段距离。
他只是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如行骑士礼一样地单膝点着地面。
于是原本的俯视变成了仰视。
视角的变换让星泽津纪眼前的风景也变得截然不同。
萩原研二的五官原本就生得很好看,半长的头发在面上投下的阴影柔和了硬朗的线条,此刻微仰着头,用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看着人,让人有一瞬幻视某些乖巧又黏人的大型犬。
他一手搭在膝头,另一只手指了指星泽津纪垂在沙发下的小腿:
“不介意的话,伤处可以让我稍微看一下吗?”
星泽津纪的脚趾蜷了蜷。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想拒绝。
她不太能适应别人的接触和靠近,那会让她觉得头皮发麻、无所适从。
但这一瞬的动作牵连到了脚踝的筋脉,原本才安静下来不久的肌肉再次被牵弄得一阵抽痛。
星泽津纪本能地倒抽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要处理一下吧?这样耽搁下去可不行呢。”
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请让我看看吧。”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
他声音真诚,让人几乎无法抗拒。
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愈发强烈,以至于星泽津纪的呼吸都浅了几分。
“我也不是……”
她小声开口,辩白道:
“也不是怕疼。”
“只是……”
只是并不觉得脚上的伤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罢了。
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伤口,她从来都没有在意,也没有被在意过。
所以眼下突然被这样关照,反而觉得格外别扭。
没来由的,星泽津纪忽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那会儿她才上小学,放课后独自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班上的男同学在公园里被一块石头绊倒,磕破了膝盖。
大概是因为疼狠了,男孩当时哭得很大声,原本在附近和人说话的他的母亲就急忙忙地赶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地用矿泉水瓶帮他清理伤口,又用很温柔的声音安抚。
那个时候星泽津纪就明白,她和那些孩子不一样。
如果是她受伤,福利院的阿姨不会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至多只是将医务室的钥匙甩给她,让她自己处理好,顺便把因为跌倒弄脏的衣服一并清理干净。
那很麻烦,还会惹阿姨厌烦,于是久而久之,星泽津纪也就学会了与伤痛共存。
习惯被忽视,也习惯去忽视别人。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格外值得在意的事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有必要去在意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吗?
至少在星泽津纪的世界里,答案是没有的。
“不管怎么说——”
萩原研二伸出手,轻轻卷起星泽津纪脚踝处的裤管。
“星泽酱是在警视厅内受的伤,那么作为警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地负起责任才行呢。”
“所以请稍微忍耐一下吧,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星泽津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或许也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内容。
青年将药酒倒在了掌心,缓缓地在脚踝处肿起来的伤处推开。
液体乍沾在皮肤上,触感带着些凉意,但很快便如烧灼的烈火一样一点一点变得炽热。
青年的掌心也同样很烫,像是冬日烧热的炭火,在皮肤间滚过。
星泽津纪抿起嘴唇,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攥着沙发坐垫。
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垂着,没落在青年的脸上,也没落在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脚踝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只能任由着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和腿上的肌肉一样僵硬。
余光里映着茶几,上面摆着银白的药箱,还有她刚刚放在上面的鲑鱼饭团的包装纸。
星泽津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啊”了一声。
萩原研二的动作一顿,抬头,问她:“怎么了?”
“那个……”
星泽津纪对上了萩原研二的视线,原本有些迷茫无措的目光,此刻也变得稍微坚定了一点。
她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就是……萩原警官,谢、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处。作为答谢,我这里……”
她将手伸进了卫衣口袋,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摸出了一张略有些发皱的券。
“这里有张晚餐券,好像是挺有名的餐厅,是双人限定的,我一个人也用不了。”
萩原研二的眼睛微微张大,紫色的眼瞳中,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但下一秒,他听她继续说道:
“反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