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突然也响起了公鸡打鸣般的尖叫声,把桂大奶奶和玉芬都吓了一大跳,桂大奶奶一下子放过了玉芬,转而呵斥金秀,“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玉芬忙给金秀使眼色,金秀朝着桂大奶奶福了福,“今个可是八月十四!明儿就中秋了,这到了中秋节,姑爸只怕是还没有买月饼吧?侄女儿如今身子好些了,是该给姑爸跑腿了,不然到了明个晚上,兔儿爷面前没有月饼上供,岂不是让兔儿爷来怪罪了?”
时人风俗,中秋节赏月,还要拿新鲜瓜果月饼黄酒等物来祭拜兔儿爷,兔儿爷就是月宫之中的玉兔,玉兔不是凡间的家畜,也不是野兔,而是广寒宫里的神兔,不能随便捉来玩耍,要玩,只有“请”一尊泥塑的称为“爷”的“兔儿”恭而敬之地“供”起来。然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这是时下流行的风俗,也是每家每户都要做的。
兔儿爷怪罪旁人么,桂大奶奶自然是不管的,但是若因为这样的事儿怪罪起自己了,那么可就是真的是太不值当了,桂大奶奶自诩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去做这些跑腿的事情,之前金秀昏迷卧床不起,玉芬又有身孕,一边照顾金秀又要保胎,桂大奶奶也实在是不好多使唤玉芬,至于二妞,又太小了,实在是还不懂事,桂大奶奶发了好一顿大火,也是无计可施,有些跑腿的活儿,也只能是自己个“屈尊”去办,可这到底没有什么身份,这些日子正在对于自己的身份很是头疼的时候。
玉芬这么一说,桂大奶奶顿时就高兴了,论起使唤来,现在没有人比金秀更合适了,玉芬有肚子,二妞太小。顿时就把刚才看不惯金秀躺着大喇喇打盹的事儿给抛之脑后,虽然心里头高兴,面上可还不能露,她微微冷笑,“你能办好这个事儿?毛脚媳妇一样,毛手毛脚,怕是办不好!”
“什么话呢,”金秀笑道,“你只管交给我办,务必就办好了!”
金秀和二妞一起出门,玉芬自然不方便出门,她也实在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办,只能是让两个女儿去给亲故吗跑腿,但还犹自不放心,又叮嘱金秀,“仔细看好你妹妹,外头人多的很,拐子也多!”
金秀答应了下来,出了门,二妞才对着姐姐担忧的说道,“姑爸没给钱,姐姐你怎么买月饼?”
好么,你也还不算傻,知道要银子买月饼,金秀笑道,“姑爸想着折腾咱们,要咱们去问清楚价格了再回来告诉她,这一来一去,却不知道要多少时辰去了,我才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且等着是了。”
二妞不知道金秀预备做什么,只是跟着出了胡同口,和姐姐一起在大街上瞎晃荡了些时光,素来小姑娘家家出门,对着热闹的玩意喜欢的很,若是遇到百戏杂耍之类的,定然是要看个究竟的,可金秀今日奇怪的很,对着市面上那些东西一概不感兴趣,先是在街口的布告栏处在旁人眼里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顺天府发的告示布告等,又到处看了看店面铺子,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后头又转到了一家书铺里头。显然这书铺的掌柜,也是认识金秀姐妹,正在拿鸡毛掸子在刷书架上的灰尘,见到金秀和二妞进来,笑道,“怎么了,大妞二妞来我这了?”
两个人弯腰行了礼,“刘爷爷,”二妞喊了一声,“您老今个可好?”
“好啊,”刘掌柜从矮梯子上下来,拿着鸡毛掸子抖了抖手,这才放在了柜台上,“你也好?大妞也好?”刘掌柜探视的眼神从圆框眼睛后头看出来,扫了扫对着书铺有些好奇又没有露出什么怯色的金秀,“前些日子听说你病着,如今都大好了?”
刘掌柜带着一个瓜皮帽,眼睛小小的,透过眼镜偶尔露出的眼神很是精明,颔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脸也是干瘦,干瘦的身上穿着一袭青布长袍,空荡荡的好像没有半点躯干的样子。金秀朝着刘掌柜微微一福,“多谢刘掌柜,已然全好了。”
“好了就好,”这家书铺显然也不是什么大店面大商铺,店面极小,也是在街角转弯的地方,不算是什么旺铺,书铺内到处都是摆满了书籍,过道和门厅之外,其余所能见之处都被书本堆满,但是除却刘掌柜外,伙计不见一个,连客人也不见一个,刘掌柜孤零零的站在柜台后头,对着金秀笑道,“你们两姐妹,是从来不来我这里头的,今个怎么这么得空,还过来我这铺子玩了?”
书铺内有些阴森,也不见人影,二妞有些害怕,拉住了金秀的手,金秀笑道,“病了好些时候,出来总是要见见世面,在家里有几本书,不过粗浅的很,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想着刘掌柜这里书多,故此前来叨扰。”
刘掌柜有些讶异,富家是不可能和这间书铺发生什么生意上的来往的,无非是之前玉芬会问自己讨要一些硬纸片去纳鞋底,作为回报,玉芬也会送上一双袜子等手工品作为答谢,这样算是有了些来往,除此之外,没有听说过富家大姑娘还会读书认字的,这个世道,人人都过的艰难,不存在着说看谁聪明伶俐就会不计较的出人出力栽培的可能,刘掌柜今日也对着玉芬颇为奇怪,这个富家的大女儿平时不太说话,虽然礼数不缺,可十分内向害羞,往往说不得几句就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今日的确是很奇怪的表现,刘掌柜推了推眼镜,“你还能看书?”他从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