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兰信芳追问,善保也忍不住了,只是他问的问题和纳兰信芳的不太一样。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粮草,这话实在是有道理,只是,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过,是金姑娘你自己个想出来的吗?”
“你又是如何从福家兄弟们的话语之中分析得出,傅恒大人会挂帅出征?”
两个人真是好奇宝宝,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来,让金秀来不及招架,她忙举手投降,“停停停,这些话儿以后再说,”她摇了摇头,“今个你们不累?和富察家这种俊才说话,就是要提起十二分的专注,才能够应付下来,我是累极了,且不说这个了,咱们日后再说。今个可是我弟弟的洗三礼呀,”金秀推门回家,听到了玉芬屋里头那热热闹闹的嘈杂声,只觉得亲切无比,又感觉似乎恍若隔世,适才还在谈什么征伐缅甸的国家大事,这会子又落回到了凡尘之中,迎接弟弟的洗三礼了,这种恍惚感,太不真实了,金秀摇摇头,“不去说这些东西了,咱们先进去,把我弟弟的这个事儿伴办好了。”
纳兰信芳不满地嘀咕,“这小屁孩的洗三,有什么可办的,”金秀瞪了他一眼,信芳又马上改变口气,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也是我亲弟弟的事儿,自然要先办,而且还要办好咯!”
三个人进了屋,金秀看到有白老太太已经盘膝坐在炕上了,白老太太是五十多岁的一位矮白胖子。她的腰背笔直,干净利落,使人一见就相信,她一天接下十个八个男女娃娃必定胜任愉快。她相当的和蔼,可自有她的威严——我们这一带的二十来岁的男女青年都不敢跟她开个小玩笑,怕她提起:别忘了谁给你洗的三!她穿得很素静大方,只在俏美的缎子“帽条儿”后面斜插着一朵明艳的红绢石榴花。
显然洗三礼的重头戏马上就开始,还好回来的恰好,没有错过这个好时辰。
白老太太在炕上盘腿坐好,宽沿的大铜盆里倒上了槐枝艾叶熬成的苦水,冒着热气。参加典礼的老太太们、媳妇们,都先“添盆”,把一些铜钱放入盆中,并说着吉祥话儿,大舅妈并街坊邻居的女眷们都给了,倒是桂大奶奶,岿然不动,就算是大舅妈再不满的使眼色或者是拼命咳嗽,她都当做没听见。
另外,准备了几个花生,几个红、白鸡蛋,莲子等,也随着“连生贵子”“平安吉祥”等祝词放入水中。这些钱与东西,在最后,都归“姥姥”拿走。虽然没有去数,金秀可是知道落水的铜钱并不很多,这场面可就不太好看了,似乎白老太太脸色都有些暗沉了,图海见到如此,于是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小块碎银子,大概就是半两的样子,扑通的放进铜盆里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白老太太这才满意了,脸色柔和起来,这礼数够了,她也就认真开始了下一步的流程,只是这大舅妈的咳嗽声又猛烈了起来,这会子轮到桂大奶奶不满的瞪着大舅妈了。
白老太太把金顺剥得干干净净,将还在熟睡的金顺放进了铜盆里头,边洗边说,她把说过不知多少遍的祝词又一句不减地说出来:“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作知州!”大家听了,纷纷赞颂不已,“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关姓侍卫大声的说道,“白老太太出马洗三,三哥的小子,必然是成大器!”这个逻辑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洗完,白姥姥又用姜片艾团灸了金顺的脑门和身上的各重要关节。因此,我一直到年过花甲都没闹过关节炎。她还用一块新青布,沾了些清茶,用力擦了擦的牙床。原本还在熟睡的弟弟就在这时节哭了起来;误投误撞,这一哭原是大吉之兆!在老妈妈们的词典中,这叫作“响盆”。
最后,白老太太拾起一根大葱打了我三下,口中念念有词:“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百毒不侵!”
然后将金顺还给了玉芬,再把那颗葱递给了父亲富祥,这棵葱应当由父亲富祥扔到房上去,富祥喜滋滋的出门去扔了葱,复又进来,大家便一齐向他道喜。他不知请了多少安,说了多少声“道谢啦!”
仪式结束,白老太太喝了蜂蜜水,先走了,她可忙的很,不能在这里头耽搁功夫,她一走,似乎也把其余的人都给带走了,众人纷纷告辞,不一会,除了玉芬的娘家人之外,其余的尽数走了。
纳兰信芳也走了,他似乎走得很急,“我要把今个的事儿告诉阿玛去,”他不喜欢官场,并不代表他不喜欢传话,他如今在父亲纳兰信芳地位很高,靠着就是传话,传金秀所做所谈的话儿,今个的事儿很稀奇,他要赶紧回家去说,但金秀不许他乱说,特别是什么富察家求更高爵位的事儿,不能说,纳兰信芳答应了下来。
善保也回家去,年关将近,一直呆在别人家似乎不太合适,他对着金秀又多了新的认识,这是一个好现象,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娘家人还是留在这里的,以前坐月子都是要娘家派人过来伺候产妇,如今这规矩到底松动了许多,可洗三或者是接下去的满月还有周岁的仪式,这都是要娘家人帮衬的,图海和大舅妈都留了下来,图海忙前忙后,把帮忙的人都道谢送回,又跑回来告诉正在逗儿子的富祥,“姑丈!外头有人送了两盒酒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