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一个爱恨分明之人,喜欢的人会一直宠信,甚至在某些时候并没有什么原则性可言,本朝的宠臣,前头的傅恒自然不必多说,还有讷亲,也是皇帝还是阿哥时候的伴当,后头平步青云,一下子到了军机大臣中堂大人的位置,这和皇帝的宠信是完全分不开的。
但皇帝若是厌恶起一个人来,只怕也是绝不会让对方有任何修正弥补的机会,还是以讷亲为例,等着皇帝厌恶起他来的时候,军机大臣的体面,贴身之人的亲密都顾不得了,一概就是下旨赐死。
而现在的十二福晋元氏,显然是已经属于那种让皇帝十分欣赏的好人了,这样的话一下子说出来,殿内的人都听得吓了一大跳,素来赏赐底下的人,都是作为上位者的荣耀和荣誉,尊者赐,不敢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尊上者无论是赐给下面的人什么东西,都是一种荣耀,一种体面,就好像是刚才皇帝赐给金秀的那一盒什么金玉满堂月饼,要谁来说,宫里头的无论是谁,都不会缺什么一盒月饼的,但是这就是天大的体面和福气了。
而现在的这个体面福气,更是要比所有的人都来的厉害多了,直接就是让金秀来选,让被赏赐的人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简直就是可以狮子大开口了。饶是李玉跟在皇帝御前伺候多年,可似乎也是极少听到这样的话儿,皇帝今个是真高兴呢?李玉微微偏过头,凝视金秀,又偷偷瞄了皇帝一眼,皇帝今个为何是这样的高兴?是真的高兴吗?
皇太后的笑容依旧不变,听到皇帝如此说话也是笑而不语,崔嬷嬷睁大了眼睛,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皇贵妃大吃一惊,身子微微摇晃,想着要马上站起来,但只一欠身,又顿时忍住了,这时候内廷只有这三位主子在,自己不能胡乱行动,免得乱了方寸,失了体面。
她很想马上开口说皇帝的这个决定不妥当,但一来皇贵妃不是忤逆皇帝敢于劝谏的性子,二来今个她和皇帝唱反调的次数有不少了,这很容易让皇帝看出来自己个对着元氏有敌意,有许多事儿,可以做,但是不能够表露出有这个意思。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趁着这时候金秀似乎也被震惊住了,开口笑道,“这可是难得的恩典!元氏,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寻常的东西,就不必请旨了,万岁爷有如此天恩,你可要好生想一想,选一个难得的东西来才好!”
正殿之中的众人,都盯住了金秀,似乎要从她那从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十二阿哥也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正殿此处,到底是要在说什么。
金秀心里头一动,这是自己个之前没有预想到的,金秀身子下蹲,半跪在地上,“臣妾不敢当,若是让臣妾可以选的话……”
金秀微微抬起头,笑道,“臣妾想着要一个院子。”
中秋明月夜听戏之宴,听到了如此精彩之极的大戏《锁麟囊》,皇帝龙颜大悦,一夜都很高兴,嫔妃和王公大臣们又进酒再三,这一夜可是热闹的很,到了二更天,皇帝才尽兴回到了九州清晏殿就寝,其余的人各自散了。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皇帝要留宿在皇后寝宫之中的,或者是请皇后来同住,这是大玄朝的规矩,如今虽然没有皇后,但六宫之主是皇贵妃,按照道理来说,也会留宿在皇贵妃的碧桐书院,但显然皇帝今日没有这么做,出乎了人的意料,要知道,永盛皇帝最讲究的敬天法祖,不合乎规矩的事儿很少做,今日做了不少,留宿的这个事儿,也改了。
皇帝回到了寝宫,显然还是很高兴,洗漱毕,李玉端了参茶上来,皇帝喝了几口,又哼唱起来了适才听到的西皮流水,“恩,绝妙好辞,绝妙好曲!李玉啊,你说是不是?”
“万岁爷说的极是,”李玉忙附和道,“奴才虽然不太听戏,可今个这戏也是听得入神了。”
“真是绝妙好戏,今个朕听到了这个戏,其余的戏也不必再听了!”皇帝笑道,原本按照内廷演戏的规矩,除却这些小戏加一本大戏之外,皇帝都还要再传一些精彩的折子戏用来消磨时间,可今日皇帝只是看过《锁麟囊》,后头的戏就不必再准备了,反而是重新又听了一遍《锁麟囊》的春秋亭一折,如此就尽兴而归了,其余的戏,显然皇帝今个是再看不上了,自然,也不是别的戏都不好,只是如论是什么好戏,听多了自然就没有意思,人都喜欢新鲜之物,不仅仅是渣男,皇帝亦是如此。
“李玉!”皇帝兴致勃勃,“再传南府的人来!我想着要再听一出后头滚楼那一折!”
李玉听到皇帝的旨意十分为难,倒不是难为南府的人当差难办,但这会子夜深了,皇帝还要听戏,只怕是后半夜都不能消停,皇帝到底有了春秋,闹得太晚,只怕是身子有些劳累,明后日还要接见朝鲜排派来的使节,这事儿可耽误不得。
李玉也不敢阻拦皇帝,正预备答应下来,皇帝自己个就醒悟了,“罢了,今日已经尽兴,若是再要听,实在是过度,过犹不及,如此就罢了。”
皇帝显然是颇为克制之人,饶是刚才十分高兴,这会子也知道到了就寝的时候,不过度喜爱某些身外之物,这是皇帝在临近六十岁的时候,还能继续保持精神抖擞的不二法则。
李玉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万岁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