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哥哥!
阿朝抬起头,目光越过围观的众人向门外看去,便见一道萧肃清举的身影迎面走来,她杏眸一弯,眼底溢出了欢喜。
哥哥威武!
众人听到声音也转身去瞧,一时怔愣盖过了惊吓,回神后赶忙俯身行礼。
而谢昶的声音对太子来说,更是犹如魔魇般的存在,是令他自小到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太子几乎从椅上弹起来,阿朝甚至看到他蟒袍下的一双腿都在轻微颤抖。
她抿抿唇,心觉有些好笑。
太子朝谢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话到嘴边就紧张得打结:“阁……阁老,孤就是路过,进来看看她们下棋……”
“路过?”
谢昶牵唇笑了下,可谁都能看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瞳并无半分笑意,“太子殿下在尚书房读书,何种机缘巧合能恰好路过含清斋?观棋观到亲自上场,还非要赢过臣的妹妹才肯罢休?”
太子吓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赶忙摆手:“孤就是替孟姑娘,与阿朝……谢妹妹切磋切磋。”
他一直听崇宁喊她阿朝,原本一句“谢姑娘”不知何时就顺口喊了“阿朝妹妹”,初次见面就唤人家的闺名的确不合礼数。
尤其在谢阁老面前,他说完那句“阿朝”时,能明显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再度冷了下来,这才慌忙改了口。
学堂内众人常听崇宁公主提及太子对首辅大人是如何的敬畏,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
虽然这样形容不妥,但此刻谢阁老面前的太子殿下,的确怂得跟个鹌鹑似的。
往日她们都只觉太子容貌昳丽,那位武安侯府沈世子是玉树临风的风流相,而陆小公爷温润如玉、儒雅非常,三人走在一处往往最是夺人眼球。可当这两个人往谢阁老面前一站,原本的熠熠光彩竟被生生盖了下去。
这位谢阁老尽管年轻,比太子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却有种年轻人少有的沉稳冷厉之气,配上深邃硬朗的五官,挺拔如松的身形,让他整个人自带一种威严肃冷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但在人群之中是根本无法忽略的存在。
谢昶负手走进来,贵女们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心跳难平。
只有苏宛如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果然,果然还是来给她撑场子了!
这对兄妹,果然不简单。
阿朝冲来人轻轻一笑,嫣红的唇瓣张阖,默声比了个口型:“哥哥。”
原来呼救哥哥当真有奇效,这个人还真被她用意念给召唤过来了!
小丫头被这么多人盯着下棋,紧绷了半日,此刻仍有些脸热,玲珑的耳垂微微泛红,雪嫩的面颊浮出桃花般莹润的光彩。
谢昶眸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方才垂下,又扫一眼桌上的棋局,“既然太子殿下替的是孟姑娘,那么公平起见,臣便替舍妹,与殿下对弈如何?”
阿朝见势立即将位置让出来,甚至吩咐瑞春给他上了茶。
太子几乎就是哀求的语气:“今日是孤只顾玩乐,荒废了学业,孤这就回尚书房读书……”
话音未完,对方已经慢条斯理地在对面坐了下来,“不急这一时半会,殿下请吧。”
他若决意想做什么,便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
太子面色痛苦,不情不愿地挪过来,落座前还在挣扎:“阁老棋艺高深,孤岂是您的对手?孤直接认输算了。”
谢昶淡定地抬眸:“殿下与孟姑娘比,如何?”
太子低调地抬手比了比:“孤的水平,也只比孟姑娘略胜一筹。”
谢昶寒声一笑:“臣的水平,也仅比舍妹略胜一筹,如此看来,甚是公平。”
太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谢阁老的棋艺连父皇都很难招架,遑论是他?
阿朝唇角弯起,哥哥也太谦虚了!
她自幼便知道哥哥棋艺精湛,十几岁时便能下赢南浔书院一众教谕,甚至还有人不远遐路赶来讨教。
如今不过只教了她三招,都能在太子手下坚持那么久,他本人亲自上场,太子殿下可未必是对手。
太子眼见无力回天,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输就输吧,输给谢阁老又有什么丢人的。
原本孟茴的黑子在太子插手之后已经有力压白棋之势,谢昶接手之前,阿朝已经算是垂死挣扎。
可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来回,局势接连扭转。
谢昶一派从容神色,执棋的手指清瘦修长,日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反观太子那边焦头烂额,顾此失彼,转眼黑棋已经沦陷大片,而白棋不但轻而易举地站稳脚跟,更是拿出猛虎扑食的攻势,摧锋陷阵,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门。
赞善官在一旁叹为观止,毕竟太子的棋艺是他亲身所授,虽非顶尖,但也绝非泛泛,反观谢阁老的水准,恐怕还远不止显露出来的冰山这一角。
高手都是惺惺相惜的,但首辅面前岂敢放肆,赞善官就是想拍案叫绝也不敢闹出动静,只能死死掐住一旁辅教学官的胳膊,以抑制内心的兴奋。
一旁的贵女全都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