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天气倒寒,窗外寒风料峭,屋外日光白花花的,燃着濒危的雪,忽然就冷得紧。
沈知流抱着暖婆子,将自己拢在大氅之下,感觉惬意,眯起眸子。
大氅宽大,显得沈知流越发玲珑娇小,她脸色热得酡红,像只团子。领边镶着雪白的皮毛,摸起来柔弱观音,那氅身绣着精致的云朵暗纹,恬静又低调。
这是近来京里流行的云锦缎,总是刚一上架便被抢光。沈母派下人去铺子里落空了好些天,前几日起得格外早,竟真的抢到了几匹。于是便兴冲冲做出几身成衣来。
人靠衣装,沈知流一穿上身,颜色更加动人,活像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沈母满意地连连点头,直说着要再买几匹。
沈母看着沈知流,神色一怔,而后慨叹道:“知流越来越好看了,很有我当年的风姿。”
沈母未出阁前是御史中丞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养得遑论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却也是难得的出水芙蓉。而沈父却是个大老粗,当年二人成亲也只是个官至三品的武将。
虽是看起来不甚匹配的两人,生出来的子女却是一个赛一个貌美,完好地遗传了母亲的容色。
沈逐流是二子,外貌上有五六分更像沈母,眼睛却又肖沈父一般带悍,冷下脸来也是很骇人,不过正是这点睛一笔,让他的长相不过分阴柔,反而更显阳刚。
沈逐流若是五六分,那沈知流便是有七八分了。
可以说,沈母优越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她,桃花眼,小翘鼻,樱桃口,鹅蛋脸,秀气可爱。似是上天还觉得不够,又为她在眼尾下点了一颗朱砂泪痣,让这股子可爱透出些妩媚,更加撩人,引人瞩目。
沈知流嘟嘴,撒起泼来:“娘更加好看呢!现下也是风韵犹存,是京城里最漂亮的母亲!当年可是有好些人同爹争抢娘的青眼。”
沈母闻言,摇头失笑:“都是过去了,我家知流以后到了年纪,求亲的人只怕是要踏破了门槛。你日后也定要嫁个你爹一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婚嫁之事,沈知流素来无感,只觉得无聊,听罢准备转移话题,不准备继续说下去。
她暖得舒服,懒洋洋地改口问道:“娘,爹还未下朝么?”
沈母低着头看书卷,柔声应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
沈知流不吱声了,站起身来走向窗,弯着腰,想透过窗纱瞧一瞧外头,又是看不太清,索性掀开了。
冰雪消融了许多,不至于银装素裹,却还是满目的苍白,教人算不清时辰。
沈知流不满地嘟囔:“没暖和两天,如今又下起了寒,可冻死了。”
说罢,又扬声叫来落雁,问现下是什么时辰。
落雁如实道:“小姐,两个时辰前用的早膳,现下是午时了。”
沈知流眉头轻蹙,再次问道:“午时?往日父亲巳时一刻便回了,中途遇事也在午时摆饭前便能归,今日怎么晚了这样久。”
落雁摇头。
沈母也放下手上书卷,起身向外走去。
“荣华?……荣华?”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悄然跃出,沉声道:“夫人。”
沈母往他身后瞧了瞧,没找到另一位,方才开口问道:“今日将军上朝怎得没带你?”
名唤荣华的侍卫,抱着拳答复:“将军说了,今日外出,不宜带多了侍卫,怕办事不力,只调了富贵陪同。”
富贵,便是另一位近身侍卫。
沈母拧着眉目,又问道:“将军未提到出去是办何事?”
荣华如实禀告:“将军只说,人多不好,其他我也一概不知。”
沈知流上前搀住沈母,轻声细语地宽慰道:“娘,先回屋来吧,外面冷。兴许是有要事耽搁了。”
沈母回握住沈知流的手,轻轻拍了拍,颔首。
二人一齐转身回房。
甫一掀开珠帘,便有小厮大喊:“将军回来啦!”声音直钻进房内母女二人的耳朵。
沈母即刻又拉着沈知流出了房,往大厅疾走。
厅堂里。
将军沈统坐在主位,神色凝重地问道一侧安静坐着的太监:“大内官,此去荆州,是否太过仓促?”
内官正色道:“沈将军,陛下有令。如今荆州势在必行,军令不可不受。”言下之意,便是:我只是个传话的,没办法。
沈统面色沉郁如墨,不再言语。
皇帝金口玉言,下了圣旨哪有收回的道理?也不知陛下心思活络,想的哪一出。这荆州早已平定,正是民风和乐,其乐融融的时候,却急匆匆要他领着兵去驻守。年刚过完,荆州尚且无疾无病的,自个便被上司推着离家出走,谁能畅快?沈将军想得不深,只是十分郁闷,本身模样就凶,这一来更加悍人。
气氛陡然凝滞。
内官当然不知道沈统想些什么。他礼貌地起身拜别,微微扬唇,仿佛领略不到冰点一般,“沈将军,三日后启程,还望将军整顿周全。”
沈统更加烦闷。
他是个兵鲁子,只知道行军作战,与人交流也是直来直去,从不懂得什么委婉曲折,脸色都摆在面上,此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