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风似乎都是甜的,带着杏花三月的清香,引人沉醉。
连一把年纪的老汉赵广都觉得自己的身子骨硬朗了几分,他小跑着来到做工精良的马车边上,和马车上的少爷说着话:“少爷,天马镖局的人说,他们要等的人今天就能到,等人来了,我们就能启程了。”
马车上的少爷生了一份极俊俏出众的好相貌,一路上走来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也无意间惹了很多麻烦,所以到后来,赵家小少爷又不喜欢戴帷帽,就只好呆在马车上不下来:“谢天谢地,广叔,他可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可真的等不下去了。”
小少爷听声音约莫十四五岁,带着南方的口音,软软糯糯娇憨可爱,听得赵广的心就更软了,他耐心叮嘱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少爷,老奴知道你闷得慌,可这做生意走天下,就是个水磨功夫,急不得——”
“知道了。”小少爷怏怏不乐地打断了赵广的絮絮叨叨,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出来看看,家里的软卧香帷多舒服啊,这一路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快散架了。
这赵家的小少爷本是家中独子,自小就生的玉雪玲珑人见人爱,喜得双亲给取了个宝玉的名字,意在如宝似玉。赵家富甲一方,又和宫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全族上下都过得舒坦无比,这样一来,本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宝玉少爷更算是锦绣堆里金玉养大的,当真从没吃过半点苦楚。这次他跟着自己家的商队出来看看,于他而言,还真的是受了天大的罪。
赵广心里也怜惜自家少爷,但前几日青州暴雨冲垮了官道,没半个月都修不好,他们商队里有好些新鲜东西耽搁不得,只能绕道到了雷州这边。但没想到雷州此处山道偏僻常有猛兽出没,商队走了没多久就有好几人带了伤,不得不在本地请了镖局保护。但这镖局却十分古怪,一直说要等上两三天,等本地一个高手过来才能上路。
赵广心里也急得很,不过万幸,镖局要等的人现在可算是到了。
只见镖局首领带着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过来,将他介绍给赵家商队:“这是我们本地的一个高手,名唤霍山,无论打猎还是带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现在春日,山中猛兽正饥饿的时候,有他在,我们就能放心了。”
赵广一边行礼招呼着,一边暗自打量这个霍山,见他正值壮年,虎目虬髯甚是威猛,更兼眼中神光隐现,定是个江湖高手,多等了几日的忿忿就平息了大半。
在等到和霍山同行时,赵广仔细观察,此人果真是个高手,就不说附近的偏僻山道熟记于心,他带人走过的路上,猛兽都没见到几只,不由起了爱才之心。
于是,赵广就暗地里向镖局的人打听这位霍山的来历,原来此人是本地霍家村人,但自幼被一个老猎户收养,所以从小就学会了一身的好本事。他长大后,就来往附近山林,一边打猎一边做些带路保镖的买卖,得了钱就孝敬义父,在雷州这边算得上是个有名的好汉。
听闻此人这般忠孝,赵广便不由起了拉拢的心思,但他还没行动,就被镖局的人劝道:“这位东家,您就别多费功夫了,霍山肯定不愿意和你走的。”
原来,据说这个霍山和义父张猎户一直相依相伴,事事都以张猎户为先,哪怕张猎户劝他去外面见见世面,他都因为不愿意和年老的义父分开,就从来都没有踏出过雷州之外。他这一身本事也曾经被不少商队看重,但就算别人答应帮他赡养义父,他都放心不下,也不知道拒了多少高枝,就缩在本地行动,哪怕出行,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了。
赵广听了大为可惜,心中的笼络之意更甚,但没想到,他这心思却深深触怒了自己家的小少爷:“不准去不准去,我见着他就心里不舒坦,广叔你居然还要把他请到家里来!”
“少爷,此人武艺高强,又有忠义之心,我们正值缺人之际,将他笼络过来岂不是正好?”对于自家的小少爷,赵广不由耐下性子慢慢解释道,“我知道少爷见不惯他这样的粗人,但是他以后随着商队做事,平时也难得来到少爷面前。若是少爷实在不喜欢,就让他去别的几支商队,不来主家这边,也是可以的。”
“不行,我们嘉平赵氏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何必非要他这样的粗鄙之人!”娇生惯养的宝玉少爷实在是看不上霍山,硬是不同意。
“少爷,幸好去年那场大病老爷熬了过来,否则咱们三房是真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赵广不由叹着气,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赵家虽大,但就咱们三房过得红红火火,边上这大房二房,哪个不是妒忌得眼睛都红了?老奴说句实话,少爷可千万要防着其他几房的叔叔伯伯,他们可就等着把咱们三房剥皮下肚呢。”
“可我一看他就瘆得慌,浑身上下都难受!”小少爷也不是不通事务,听了赵广的话虽然心里明白了霍山的重要,可终究还是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广叔,我真的没骗你,我见了他,哪哪都疼!”
赵广心里,自然是小少爷最重要,见宝玉少爷如此撒娇,也不由叹了口气,把拉拢霍山的心思放下了,大不了等回家见到了老爷,禀明经过再让老爷做评判吧。
宝玉少爷自然不知道赵广的心思,总算回到家里的他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