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婚礼结束后,荀攸和白驹他们找借口试图在长社多玩两天。
难得出门一趟,荀夫人知道小崽们迫切想望风的心情,便默许了这个决定。她事务繁忙,先回颖阴,其余人由荀谌和荀采看顾,两日后派健仆把他们接回来。
好在钟家客房多,也不差这几个人住,白驹和荀采睡一间,姐妹俩夜里坐在床上玩翻花绳,灯花轻爆,窗外月光如水银倾泄。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荀采下床推开窗户,见月光而心喜,念了一句诗。
才7点多,让白驹睡她也睡不着,如果陈女郎留宿,她们仨还可以继续打牌,可惜现在凑不足人了。
钟繇新婚燕尔,家里的院子高燃红烛,四处挂着彩灯,白驹趴在窗前望皎洁明月,一时竟然引发愁绪。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可对于她而言,是曾见古时月,不照旧年芙蓉花。
她生活的时代,她的老师,她没有做完的实验,都再不可追寻。
也许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她拥有了母亲,交到了知心朋友,荀采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两个人一起凝望窗外的月亮。
“要不要出去捉萤火虫?”白驹收起惆怅,转头对荀采说。
这是今天脑子里刷新的任务之一,一般体力活动,除非奖品诱惑力大,她是不做的,现在用来打发时间倒是蛮好。
荀采正不想睡呢,两人便披衣服打灯笼,手拉手走进院子。
夏天能听见蝉鸣和蛙叫,风中传来花的香气,荀采把灯笼吹熄,用杆子往草丛一探,数不尽的照夜清层层飞向天空,就像银河中的星星落下凡间。
她们俩拿着白绢的灯笼捕了细细一笼,萤火虫在灯罩中飞舞,发出夜明珠似的幽光。
“真想让阿彧他们也看看。”荀采抱着灯笼说。
“我们喊个人送给他们嘛。”白驹随口道,点开任务栏,获得一叠薛涛笺。
薛涛是唐代著名的女诗人,她喜着红裙,善写绝句,特制小笺用以回赠白居易等人的诗句。她做的笺,色如红玉,花纹精致,纸质光滑平整,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白驹的纸工坊,现在只能做些粗糙纸张,这叠恍若胭脂染成的小笺,压着一缕一缕的花瓣,不仅适合送礼,还给她提供了营销新思路。
时人士子爱清谈辨论之会,她得让钟繇和其妻赵氏举办一场清谈会,邀请士子和夫人们前来。
还有什么比新品试用会更能吸引女人呢?女人爱美,难道丈夫不得夸两句么?最好能做些小诗,抄隽在这些胭脂笺上。
简称空手套文案。
白驹牵着荀采的手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用刚刷出来的小笺,给双荀写了两道数学题,藏在了萤火虫灯笼里,委托侍女把灯笼带给他们俩。荀采舍不得用这么好的纸乱写,便提了一道字谜。
而荀彧和荀攸,正在房间里和陈家的郎君一起下六爻棋,荀谌去找朋友了,不和他们住。
“小群,下这里。”荀彧挨着陈群,指向棋盘的一处说。
陈、荀、钟、韩四家是世交,家中长辈被誉为“颍川四长”,此次钟繇成亲,陈群也被他叔叔陈谌带过来玩。
陈群比荀彧略小一岁,荀攸年纪大,棋力高上一筹,所以不占他们便宜,由两人组队一起对他。
陈群摇摇头,叽叽咕咕在荀彧耳朵边上解释,棋下在了另一处。荀攸坐在对面掩袖打了个哈欠,觉得他们俩下棋实在慢得过分。
“荀郎君。”仆人轻轻敲门,“荀女郎派人送来了一个灯笼。”
“灯笼?”荀彧有些奇怪,“既是家姐送的,还请拿进来。”
仆人依言,缓步提着灯笼走进房间,说了一声告罪,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三人正纳闷呢,不知他何故熄灭灯火,忽见灯笼中萤光闪闪,一团团柔软的光在白绢灯笼里乍明乍暗。
“是萤火虫!”荀彧惊喜道。
仆人又把桌上的灯火点燃,行礼告退。
“一定是白驹儿的主意。”荀攸把棋子放到一旁,穿鞋走到桌边,提起灯笼递给荀彧。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陈群凑过来摇摇灯笼,把胳膊伸进去,取出两张纸片。
娟秀的字迹写着首字谜和一长串看不太懂的句子。
荀彧接过卡片念出声:“已知小明一炷香抓虫56只,请问他一个时辰能抓多少只?若把这些虫装到灯笼里,一只灯笼可以放72个,请问要放几个灯笼?”
后面贴心地写了一句,前一问给他做,后一问给荀攸。
白驹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四下无声,荀彧假装看不到那句话,把做题纸给荀攸:“给你的。”
而荀采姐姐的字谜非常简短:一月七日难过因缘关。
荀彧松了口气,和陈群靠在一起猜了起来。荀攸觉得好笑,揉了揉他们俩的头发。
不过女孩子送东西,按道理得回礼。陈群便找出笔墨,把猜到的答案写上去,顺手填了一个对子。他正跟着爷爷陈寔启蒙,爷孙俩有时候会玩这样的小游戏。
数学题最后还是荀攸做的。
“小叔叔,下不为例。”荀攸说,咬重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