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大地始展新颜,微风徐来,带着花蕊之香。
柳垂嫩绿,桃花吐蕊,满园生机勃勃。
阳光透窗,温暖而和煦,如初生之日,万物蓬勃欲放。
沈星辰的孩子宛如芽儿在春土中蓬勃生长,在这一日,终究是要破土而出了。
姬玄羲已有半月不曾出府,就是为了能及时在沈星辰身边。
日子近了,虽说表面不显,可是姬玄羲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心头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阴云笼罩,如今终究到来,她反而不再焦躁了,思维清晰冷静。
她先是赶去沈星辰的院子,边走边细细吩咐下去,哪怕数底下人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她对沈星辰以及其腹中孩子的在乎,从不掩饰。底下人又怎么敢不重视。
“禀殿下,几位产士已经进了屋子,林大夫在外屋候着,十九在内屋与主子一起。”绿芽匆匆忙忙地交代。
姬玄羲听完立刻大步往内屋走去。
林大夫在外屋焦急来回踱步,见姬玄羲进来,忙道:“暂无大碍。”
姬玄羲看了她一眼,颔首,随后便立刻进了内屋。
产士们见她进来,惊慌失措,“产房污秽,还请太女殿下不要踏足。”
姬玄羲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个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的人吸引住了。
她微微侧头看了说话的那个产士一眼,眼神凌厉,轻喝道:“只管做好你们事情。”
她上前轻轻地握着沈星辰的手,此时沈星辰睁开了因疲乏而闭上的眼睛,他也不愿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丑态。
他在保存体力,轻声地说:“殿下,快出去吧。”
姬玄羲低下头去,贴来贴他的脸,他的脸上皆是因疼痛而出的汗水,湿淋淋的。打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了他的脸上,她轻轻地拂开。
“我在这里守着你,你好好的。”姬玄羲固执道,在他面前,她并不掩饰眼中的担忧。
沈星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心中安心了许多。
过了整整两个半时辰,腹中的孩子才有出来的迹象。
沈星辰疼的唇色发白,此前他一直尽量抑制自己不喊叫,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姬玄羲听着他的一声声痛到极致的哭喊,心如刀绞。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其中两个产士互看一眼,便立刻决定手上多放几分力去扒开产道。
不然再这样下去,太女君必会力竭,到时候更加危险。
“请太女君先放轻松,跟着我们的话深呼吸。对,对,现在用力。”在沈星辰用力的同时,两名产士手下同时用力。
随着一声难以形容的哀叫,孩子探出头来。
众人皆是一喜,轻手轻脚地助孩子彻底出来。
随着产士轻拍两下,孩子大哭出声。
众人大松了一口气,纷纷看向姬玄羲。
这才发现从侧面看去姬玄羲的脸上全是水的痕迹,不知是从沈星辰那里沾上的汗液,还是泪水的痕迹,亦或是两者皆有。
姬玄羲来不及多看出来的孩子一眼,便低头看向沈星辰,眼中是难以言明的酸涩。
这一刻,沈星辰脸上难以言喻的痛楚神情在姬玄羲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千言万语沉淀在心头,可最终姬玄羲只是轻轻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化为一句:“阿辰辛苦了,孩子平安。”沈星辰的眼神方才便已经有些呆滞,全凭一股劲儿才撑着,听到姬玄羲的声音后,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睡过去了。
“恭喜太女殿下,是位小公子。”其中有位略有些产士忐忑地恭贺道。
毕竟没有人不想要一个女孩,更何况是尚无嫡女的太女殿下。
沈星辰在彻底睡过去前,累得已经睁不开眼睛,意识却仍有一丝清明。
听到这句话后,有遗憾,有喜悦。
遗憾他不是位女孩,无论是他,还是作为太女的殿下,都需要一个嫡女。更何况沈星辰清楚,这是他第一个出世的孩子,但也应当是最后一个。
太女府里,没有一个嫡女,前路可想而知。
可是同时,沈星辰极其喜悦以及庆幸。只因前两次来梦里见他的都是男孩,这何尝不是意味着他失去的孩子回来找他了。
无暇再想更多,沈星辰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姬玄羲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却只有喜悦,纯粹的喜悦。
方才见证了如此凶险的局面,他们父子二人皆都平安,便已经足够让她由衷感激。
“吩咐下去,厚赏。”各个产士喜笑颜开,皇家的厚赏皆是有规格的。
其中一位产士在将婴儿擦干净后,用红绸裹的结结实实的,小心地想要递到姬玄羲手中。
姬玄羲仔细看着这个只有她手大小的婴儿,不知所措,甚至不敢抬手去接过来。
产士却会错了意,达官贵人中,连女婴都不会伸手抱一抱,何况是一个男婴。
“太女殿下恕罪。”产士请罪道。
姬玄羲却在仔细地观察了他抱孩子的动作后,亲自屈身将孩子接到了怀中。
动作是对的,身体却还是极其僵硬,姬玄羲不敢用一点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