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号一大早,林冽跟着梁文雅来到殷家约定好集合的地方,她们来得比较早,在附近吃了早餐,才见到陆陆续续过来的殷家老小。
老太太年岁渐长,除了比林冽记忆中皱纹多了那么几条,人依旧十分精神,从见了殷丰华一家三口开始,一直乐得合不拢嘴,对着大孙子一通嘘寒问暖,随后才依次和两个闺女打招呼。
殷丰雅和殷丰韵只带了各自的女儿,老太太意思意思地各问了几句近况,最后眼神落到梁文雅二人身上。
“等很久了吧。”
梁文雅赶忙回答:“没多久。”她答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怯懦又很生硬的感觉,林冽冷眼旁观,倒是看出她这个“妈”真的怕殷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年轻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和梁文雅寒暄了这一句老太太就止了口,视线很快移到林冽身上,林冽便道:“奶奶好。”
于情于理现在打招呼不过分,殷家老小却齐齐吃惊地看着她,众人印象中殷素素一直是及腰的长头发,扎成很丑的马尾,还总低着头让人看不见正脸,都快忘了她的长相,不管怎么样都跟现在这个剪了干练短发,神色落落大方的女孩不一样。
林冽跟他们完全不熟,故而也没打算装弱势,任由他们打量。梁文雅有了前面一天的感情铺垫,并不觉得林冽的表现很突兀,反而十分欣慰。
众人看这母女俩,明明穿着打扮依旧过分朴素,怎么就和几年前那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完全不同?
好在全家人对梁文雅二人的关心有限,在老太太问完话后又各自聊了几句,搭上车直奔金瑶山。
金瑶山算是市内最有名的景点,山上流传着著名将领胜仗的传说,故而每年假期游人络绎不绝。
今年也是一样,殷家人混在人群中,几个大人边走边谈天说地,林冽的堂弟表妹们却闲不住了,堂弟殷泽从小就受尽宠爱,自然而然长成“孩子王”,此时拉着两个表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冽一直跟在母亲身边,殷家人互相聊得开心,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她们母女的存在,林冽便时不时和梁文雅谈话。经历过数不胜数尬聊场面的林冽对找话题轻车熟路,一路上哄得梁文雅眉眼全是笑意。
殷泽带着两个表妹一直在旁边时而疯跑着玩,时而聚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进林冽耳朵里。
“……堂哥,我们下一个目标是?”
“别瞎叫,叫我大哥!”
……
……
“大哥……不好吧?”
“就她!一会按照我说的做!”
林冽视线余光扫过去,殷泽带着人趾高气昂向着一个明显落单的小姑娘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姑娘嘴一撇就开始哭,殷泽哈哈大笑地领着两个妹妹跑开了。
林冽蹙眉,却没干涉。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老太太也在山顶拜完了佛,殷丰华做主在半山腰找了个农家乐,选了视野最好的位置。林冽紧挨着梁文雅坐在最边上,侧过头便见远处群山连绵至天边,空气中满是新鲜植物的气息,难得精神放松。
饭前,众人照旧拉家常,终于话题来到了永恒的主题。
“咱们泽泽就是争气,年级第六应该市内学校随便选了吧?”
殷丰华常年在稳定的国企工作,又是不大不小的领导,圆润的脸上露出公式化亲和微笑:“没有那么夸张。”
“那咱们小泽有打算去的学校啊?”
“城南一中吧。”
林冽总算搞懂这次殷家聚会叫上她们母女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殷丰华在两个妹妹的吹捧中很自然说出他的打算,殷泽下周开始要在城南一中附近上补习班,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殷丰华妻子也是国企员工,所以两人结婚时买的房子离厂子很近,却没想到城南一中随后搬迁到了比较远的市里。殷泽虽说明年开始就上初一了,夫妻俩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上下学,思来想去,林冽这个很早独立的姐姐就有用处了,理所应当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林冽听话头就知道结局,但梁文雅还不够火候,殷丰华随后客客气气捧了她几句就十分受宠若惊,以至于殷丰华提出先让殷素素接殷泽上下补课班,等明年再接殷泽上下学,梁文雅一口就应了。
“那真的麻烦素素了。”殷丰华对小辈也依旧客客气气,脸上表情亲和力开到了最大功力。
林冽心如明镜,恐怕到以后就不仅仅是接送了,一起生活,少不了做饭洗衣,她面上表情得体,连连道:“不麻烦,不麻烦。”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殷丰华终于放开了一直端着的架子,投入到逐渐火热的育儿经环节,大肆指点江山,激动之处连连拿殷泽举例。
“殷泽这孩子啊,淘气,老师都这么说,但是咱们不能用老一套的死方法,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孩子理解了,才能真正去做。你看他淘气归淘气,是不是年年年级前十?——就是这个理儿。”
殷丰雅殷丰韵听得连连点头,殷家老太太也笑眯眯的,梁文雅很快又被忽视了,毕竟她只有殷素素这个走后门进名校,还不珍惜机会天天垫底的失败模板,只有羡慕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