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此吓得不敢出门。但家中存粮吃尽后,我被迫外出寻食,就发现村内人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还个个双目无神,神思无属,就好像...无魂无魄的走肉行尸一般。”
他似乎是习惯了,此刻已然不再恐惧,只剩下满眼的憎恶:“依我看来,那邪物想必不止要生啖人的血肉,定然还伤了他们的精魂。”
食肉夺魂的邪物?
陆令遥想了想,一时间毫无头绪,修炼多年,她也遇见过将凡人圈养起来当作储粮的邪物,但他们轻易不夺魂;若是噬魂的妖物,又大多对血肉不感兴趣。
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到这神祠里是个什么东西。
再者,陆令遥敛起神色,今日将她的神识弹开的防护阵,金碧荧煌,势不可当,内有神息,的的确确是神仙庙宇的守阵。
这守阵生于神力和庙宇香火的念力,绝非妖魔能轻易仿效的东西。
她更倾向于,这神祠里的,确实是个神仙。
只不过是个狼戾不仁,残民害理的神仙。
陆令遥指尖拢在衣袖中轻点几下,问李秀才:“那你不领那辟谷丹,这村内又无食无米,你之后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
李秀才闻言,踟蹰了片刻,伸手将落下的衣袖挽起,他臂膀瘦弱,手臂青筋凸显,上面尽是新新旧旧的交错刀痕,几乎覆满了手腕附近。
伤痕有的深,有的浅,几条新血痕还未结痂,粘连在衣袖上,一拉扯又渗出血来。
陆令遥一顿,“这是?”
李秀才缓缓道:“我饿极出门时,这村内早已没什么能吃的了,本以为要回来等死,谁知在村头遇上了心善的小精怪,我就与她做了一场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陆令遥疑惑道。
李秀才从怀中取出三指宽的白布,慢慢缠在臂上,“我每日亥时喂她一些血,第二日醒来案上便有米有肉,偶尔还有时鲜的蔬果,分量极小,但足以我苟活了。”
他抬眼浅浅一笑,道:“是以我方才并不是寻死,不过是要放血给她罢了。”
陆令遥回他一笑:“对不住,你方才下刀势头太狠,我还以为...”
李秀才摇头道:“这个地方不止食人,连那小精怪也日益虚弱,需要的人血越来越多,我初次遇见她时,一滴血便能为我换来一顿饭食,如今须得大半茶杯,我也就习惯了下手狠些,免得遭更多罪。”
陆令遥闻言,执起手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茶汤清澄,入口柔滑,虽然已无一丝热气,却还能闻到隐隐的甘香。
似乎...与王四娘家的是同一种茶。
“这茶,也是那小精怪送来的吗?”她问。
李秀才回道:“正是。”
王四娘说她家的米面油茶是刘柱生从神祠中得来的,王四娘必然没撒谎,若不是神祠中供奉给神的食物,她与萧炽也不能入口。
这小精怪拿给李秀才的东西,莫非也是神祠里的?
可那神祠守阵连她的神识都轻易进不去,这小精怪如何能进去。
她盯着杯内因她的动作泛起浅浅涟漪的茶水,笑着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小精怪,你可有见过她的真身?”
李秀才心下一突,江夫人虽仁善,到底是个神仙,只怕不喜欢这些妖物精怪,他不知是否该据实以告。
若说了,会不会害了那小精怪?
李秀才犹豫再三,许久才开口道:“江夫人......她虽是精怪,但应该与那神祠里头的邪物无关,可否饶过她?”
陆令遥安抚他:“你放心便是,我从不滥杀无辜,倘若她真的是误入这里,我绝不会为难她。”
她顿了顿:“只是...你为何如此笃定这小精怪与此事无关呢?”
李秀才面上隐痛,闭了闭眼。
“因为她妖力愈来愈弱,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