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陆令遥眼中一亮,庆远......清元!
这骂得不是叶俞川嘛。
她手肘碰碰萧炽的腰,指着那页的“庆远仙君”对萧炽道:“可还有骂这人的话本,等我们回去了,都给我瞧瞧。”
陆令遥心中暗想,她不止要看,还要誊下来,扔到叶俞川的神殿,叫他日日看着,看这些凡人是如何骂他的。
他清元仙君不是一向注重虚名吗,看了这些东西,还不得气得吐血三升。
正调动满肚子坏水想着如何能把叶俞川气死,她的裙角突然动了动。
小纸人好似找到了那东西所在,拽了拽陆令遥的裙角,要带她去取。
陆令遥将她托在手上,跟着她的指引进了西侧的偏殿,停在一处金柱旁。
小纸人指着金柱下的覆盆状柱础,道:“就在那里头。”
陆令遥看向那柱础,成倒扣莲花状,雕饰十六瓣,她用剑鞘敲了敲,石料内里中空,回响清脆,里边确实藏了东西。
陆令遥凝神闭眼,将手覆在柱础之上,以念探物,待她再睁开眼,一面银背镜兀然出现在她手中。(注1)
陆令遥垂眸打量,这银镜呈八出菱花形,长年藏在柱础之中,与外界隔绝,镜壳光灿如新,绕着镜钮浮雕一副市井送嫁图,其中游人商贩、茶坊酒肆,无一不精细,甚至从被风半掀开的轿帘里,还隐约可见轿中新娘手执的一角却扇。
纤毫毕现,精巧至极。
不知是哪家银楼做出来的,手艺倒是其次,更难得的是其中巧思。
陆令遥将这银背镜翻过来,镜面上覆了厚厚一层灰,她视线移向小纸人,问道:“这银背镜要怎么用?”
小纸人慢悠悠飘起来,将整张身子附在镜壳上,等镜壳的圆钮散发出柔和的银光,这才回道:“仙君请手握镜钮,对镜自照便是。”
陆令遥点点头,拂去镜面的尘灰,垂眸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下一瞬,镜面如风绉水,波纹几番变动,待再归于平静之时,镜中早已不是陆令遥的脸。
镜面慢慢变得清晰,只见其中屋宇红绸高悬,碧丝箱帘,凤帷绣阁,香风阵阵。
陆令遥看着镜中景象,是一间女子闺房。
还是一名即将出阁的新嫁娘的闺房。
透过轻薄的丝幔,隐约可见房内的千工拔步床上躺着一位身姿玲珑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睡的不安稳,在软枕上辗转反侧多次,终于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半撑起身子,撩开了床前的薄帐子,露出一双温柔似水的眼。
陆令遥与镜中人对视的刹那,银背镜突而清光大盛,猛然将陆令遥吸了进去。
萧炽忙伸手阻拦,却只来得及撕下她一片裙角,便被一同被拽入了镜中。
满室地转天旋,陆令遥只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她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子,手下一拽,身旁“呲”得响起裂帛之声,她攥着撕坏的布帛猛地后仰,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倒陷入一片绵软之中。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视线上方是一片乌沉沉的木色,枝叶交缠的葡萄纹顺着四角床柱透雕而下,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为家中女儿所打的陪嫁千工床。
陆令遥伸手扶额,却觉指尖擦过的地方带起一阵刺痛。
她坐起身,望着眼前这双陌生的手。
手腕之上的皮肤柔腻白皙,指骨纤长,但手掌手指上布满了细小的旧伤痕和几处极厚的陈茧。
她这是...成了那镜中人了?
陆令遥犹在发愣,一个喜娘打扮的人推门而入,见她将床幔撕了,忙不迭从她手中夺下残破的幔布扔到地上,接连几声道:“落地开花,富贵荣华。”
陆令遥:?
说完后她坐到床边,拉着陆令遥的手,满眼不赞同地看着她,道:“四娘,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门婚事,但难得范家愿意救急,你也亲口应了。今天都要出阁了,你即便心中有怨,也别拿床帐出气,多不吉利啊。”
陆令遥一愣,抬眼看着眼前的喜娘,“你叫我什么?”
喜娘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四娘啊,你睡糊涂了不成?还不快起身,该上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