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遥默了片刻,将袖中的革带抽出,扔回给他,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一从镜中出来就莫名其妙地解衣带,若不是我看不过去把你敲晕,此刻怕是早已......”
陆令遥止住话头,一副没眼看他的样子,摇着头“啧”了一声,“真是有伤风化。”
萧炽接住腰带,闻言愣了半晌,面上很快便泛上一层薄红,硬着头皮道:“不可能!”
陆令遥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角,“你做过的事还不肯认?不是你说你衣襟里藏了宝贝,一定要给我们瞧瞧吗?”
萧炽下意识抚上胸口,果真在衣襟内袋里摸到一颗硬硬的珠子,他心内纠结,难道他真迷了心智,对着女子做了如此无礼的事?
萧炽轻咳一声,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悄悄把珠子往袖内藏,打算把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谁知窗外风动,珠子上竟传来一丝若有如无的清淡玉簪香。
他木着脸抬起眼,将半塞入袖的记事珠扒出来,递到陆令遥眼前。
陆令遥:“干什么?”
“是你放到我衣襟里的吧。”他说。
陆令遥一脸无辜,佯装惊诧道:“你胡说什么呢,可别污损我的清誉!”
萧炽:......
你在乎过凡人的那些繁文缛节吗?还清誉。
“行了,”陆令遥擦了擦剑鞘,把剑佩在腰间,道:“那珠子可是件神物,既落到你手里,你便收着吧,我还得去神祠劈了那老东西,等我回来再......”
“你又不想带我去?”萧炽皱眉,不满打断道。
陆令遥极为坦然地“嗯”了一声,“我虽不敢说自己天上地下所向无敌,可破个幻境还绰绰有余,要你去做什么?”
萧炽只当没听到这话,面色如常地起身将革带束好,勒出劲瘦的腰身,长腿一迈,抢在陆令遥的前头推开了门,道:“走吧。”
陆令遥一头雾水,“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去吗?”
萧炽负手站了片刻,仰头望着天上隐隐泛红的弯月,“你支走我们,真是觉得破境不过轻而易举吗?”
“还是说...”,他回头看向陆令遥隐在夜色中的眼,“你也摸不准那聚阴阵中的血煞究竟有多凶险呢?”
陆令遥缓缓收起唇边一贯挂着的笑意,养的猫反应太快,竟也有让她招架不住的时候。
她微微垂眸,似乎是在回萧炽的话,又似乎是在念念自语,“凶不凶险又如何,从前无论多么凶恶的妖邪,也能由我一人拦在师弟妹面前,我早已习惯了。”
她掠过萧炽,自顾自朝院外走去,远远扔下一句,“你想跟便跟着吧,别拖我的后腿便是。”
萧炽眉头轻挑,难得见她嘴硬一回,可真是稀奇。他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抬腿便快步跟了上去。
—
走出院门,天边已然升起一抹鱼肚白,村中连绵成线的屋舍在晦暗将明的天色中隐隐勾勒出几抹或深或浅的轮廓。
天要亮了。
陆令遥眼中映着朝霞的影子,飞身凌云,顷刻之间便高高悬停于神祠之上。
下方的守阵察觉到灵力波动,蠢蠢欲动,仿佛陆令遥再跃雷池一步,它便要聚力狠狠杀过来。
正殿中的祭鬼坛上还幽幽燃着四炷残香,背对殿门的金像坐落在晦暗之中,森森鬼气呼之欲出。
陆令遥冷笑一声,破境势必要毁了这神祠,左右她已经查清真相,那还与它周旋什么?
她面色冷然,双手结印,掌中法印自指尖扩开,一个巨大的万剑诀法阵凌空而下,金光迸散,霎时化做千万把重剑,铺天匝地,风驰云卷,以雷霆之势从四面八方朝神祠袭去。
狂风呼号,金光如雨,万剑所至之处,莫不夷为平地。
残垣断壁湮灭成灰,一片烟尘散去,满境厉魂哭号,旷荡的空地上唯余一樽高高矗立的金像,倒下的尸柱犹自燃烧不熄。
陆令遥飞身而下,正欲拔剑,持剑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萧炽不解地看向她。
陆令遥扶剑的手一松,半出的利刃又落回了鞘中。
她将被风扬乱的鬓发压到耳后,又随手拔了只珠钗下来,在手中摩挲,“那人在他的金身上耗了这般多的心思,我若一剑斩碎岂不可惜?”
萧炽侧过头,他可不信陆令遥会对这人起什么神神相惜的心思。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我师尊曾经教过我一道秘符,身有灵力的修仙者,若是想见哪位神仙,只要将这秘符供到金像前,任他是谁也无法推拒。”
陆令遥将珠钗捏在手心,重重一握,钗尖一端猛然没入皮肉,冒出连串殷红的血珠。
她指尖蘸血,在空中画出一道纹路奇异的符咒,直直朝金身眉心打去。
“那我自然要请这罪魁祸首的神魂,下来玩玩啦。”她冷声笑道。
秘符刚没入眉心,神像下的须弥座突而四分五裂,一道清光破空直上,仿佛在天地之间硬生生辟了一条通天道。
神像光灿的金身遽然灰暗,仿佛千百年无人祭拜,乍看之下如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般,一只煜煜生辉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