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炽见状无语了片刻,运灵拍向他背后,待他咳出半条碎鸭骨头,这才缓缓半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拿走她印鉴的人,叫什么名字?”
灵灵方才的劲儿还没缓过来,脸憋得通红,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萧炽的手。
萧炽了然,将油纸包举高:“你告诉我,我便给你吃。”
灵灵瘪了瘪嘴,这诱骗无知童子的做派,怎么与那丹霄仙君一模一样。
他狐疑地打量了萧炽几眼:“你是丹霄在凡间的姘夫?”
萧炽闻言,一个爆栗敲到他脑袋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灵灵捂着头,气冲冲地钻到案几下面,大喊道:“你就是!你就是!我要告诉帝君,丹霄下凡不好好积攒功德,还学了养炉鼎的恶习!”
萧炽眉头一挑,有些意外,这小胖子还挺灵活。他伸手将灵灵从案几下拖出来,几下制服了他的反抗,双手掐着他的肉脸,道:“我不是她的姘夫,更不是炉鼎!”
灵灵被掐得撅着嘴,嘟囔道:“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萧炽噎了噎,一时间竟被个小仙童问得哑了口。灵灵看了他片刻,忽然挣开他的手跳到地上,得意地仰起头道:“我知道了,你喜欢她是不是!”
萧炽猛地站起身,想矢口否认,耳根却不可自抑的发起热来,恼羞交加道:“别废话,快说那人是谁。”
灵灵被凶地脖子一缩:“你跟在她身边,连她夫君都不知道么,不就是清元仙君叶俞川嘛!”
叶俞川,萧炽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想必这就是那骄狂男弟子口中的叶师兄了。
原来是他。
想起陆令遥对这人的嫌弃,萧炽嘴角勾起,摸了摸灵灵的头顶,轻嗤道:“什么夫君,不过是她从前的一位同门而已,肯定是那人胡说。”
灵灵不明就里,瞥了一眼窗外,疑惑地扯了扯萧炽的袍角。
“怎么了?”萧炽低头问。
灵灵指着院外泉边星星点点的清光,仰着一张无辜的脸。
“不是夫君,那她为什么要使清心咒啊?”
—
陆令遥推开殿门,疾走数步,停在殿前的汤泉之前。
天一寸寸黑下去,宫婢们早早点了殿外石灯,汤泉卧在月色与烛火之中,粼粼水面映出她略有些单薄的影。
陆令遥与水面上的倒影对视了半晌,一叶仙尊身殒多年,可她的身上还处处留有她教导的影子。
如师如母,从不敢忘。
陆令遥按住心口闷咳了一声,突然涌上一丝难言的委屈,她对着倒影喃喃道:“师尊......你怎么偏偏有个这样的儿子呢?”
陆令遥又委屈又烦躁,索性撩裙就地一坐,就着月色喝起酒来。
待萧炽寻出来时,此前凡人供奉的几坛烈酒全见了底,只剩下一个眼含水色,面颊酡红的姑娘抱膝坐在泉边,半张脸埋进手臂间,露出一双迷迷蒙蒙的眼。
萧炽弯腰将横七竖八的酒坛放到一边,刚屈腿坐下,就听见陆令遥对着倒影说:“我要杀了他。”
萧炽抬眼看向天上星子,轻声问:“杀了谁?”
“叶俞川,”陆令遥随手摸了颗石子扔进泉内,将那似是而非的倒影打碎,“我想杀了叶俞川。”
她醉醺醺地想站起来,险些摔进泉水里,萧炽忙伸手拦腰将人拉了回来。
陆令遥身子晃了晃,泄了气般地靠在他肩头,道:“可我不能杀。”
骗子,萧炽垂眸看向她靠在肩头的侧脸,什么不过一位同门师兄,都是骗他的。
什么样的同门师兄,提到他便要用清心咒,还喝成这幅模样。
“为什么不能杀?”
陆令遥半睁开眼,头脑昏沉,天地似乎都成了虚影,她晃了晃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紧紧环着萧炽的腰:“因为他是我师尊的儿子。”
萧炽双手不知如何放,只好撑在身后,他身子绷得笔直,面颊似乎比怀中乱拱的醉鬼还要红上几分,强撑着问道:“你师尊对你很好吗?”
“嗯,”陆令遥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轻轻的,含着一点醉后的哑:“可好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