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萎的细碎花瓣从他指缝滑出,乘着水洞内潮湿的风,拂过陆令遥的颊边。
她不经意地避了半步,屈指擦向那处,声音好似有些不解的恍惚。
“你怎么会知道这花藤的来历?”陆令遥问。
萧炽眸光定了半晌,指腹微微用力,碾着那半截残藤,缓声道:“我去你师尊留给你的秘库为你寻止血之法时,曾见过这藤蔓。它们在崖壁上爬的到处都是,长得很好,还开满了花。”
陆令遥半垂着眸,并未看他。她唇无声地动了动,片刻后才道了句,“是么?”
她语调平淡,透不出一丝情绪,萧炽“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径自说下去。
“我还在秘库的宝阁中找到了你师尊搜寻的仙谱,它们都生出了书灵......其中有位老迈的药谱前辈说这藤蔓不是什么好东西,托我毁了它们。”
“是药谱爷爷啊......”陆令遥终于抬眼,清亮的眸子被洞中的暗色所侵染,黑润如珠,总算灵动了几分,“然后呢?你可有照他说的做?”
“药谱爷爷?”萧炽声音一顿,眼中也染上几分笑意,“怪不得他口口声声管你叫小丫头。”
陆令遥无言地瞥他一眼。
“然后......就像这样。”萧炽微微握起的手中火光一现,枯藤被灵火烧透,化作死寂的白灰,被他随手抛洒在满地狼藉中,语气中隐隐有傲意,“崖上的害人藤,可是连残根都没剩下。”
陆令遥浅淡地牵了牵嘴角,突然想伸手去挠他的下巴。
可这里人多眼杂,她勉强忍了忍,纷乱的心绪被他乱抓的爪子搅作了规整的线团,竟生了股难言的安逸感。
怪事。
陆令遥暗自腹诽,身陷凡人的地下牢笼,旁边还卧着一堆遭了暗算的同道修士,如此险境,她在心安什么?
陆令遥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视线望向药池上方的一线光亮,道:“眼下还是先想法子将他们救出去,花藤的事待会儿再查罢。”
“等等!”萧炽蹙额,他话还没问完呢。
陆令遥闻言回头,朝他笑了笑,扬声道:“对了,你想太多了,药谱爷爷唤我一声丫头,并非是长辈亲昵小辈的缘故。”
萧炽怔然,并未细想就出声问道:“那是为什么?”
他心中隐约浮现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正要说些什么岔开这句,就听陆令遥带笑的嗓音响起。
“我上山的头几年没有正经名姓,年岁久些的前辈一直都是丫头丫头的叫着。唔......若你碰到年轻些的仙籍书灵,或许还能记得我叫什么罢。”
萧炽跟着她前行的脚步蓦地一顿。
头几年......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秘库中那几章零星的残页断篇。
一叶仙尊的疼爱不似作假,甚至在预料到自己命数将绝的前夜,还心心念念着阿遥的道途。
可还是有哪里说不通。
萧炽立在池边,搅乱的药汤积作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映出他微沉的面色。
是了,寻常人家哪怕是捡只小猫小狗回府,也定然要先取个名字,更遑论一个大活人呢。
况且她天资卓绝,绝无早夭之相,又拜入宗主门下,剑宗若存了心要为她点命灯,就不可能整整三年不问她名姓,让一个弟子不明不白地呆在宗内。
除非......
除非那个时候,整个剑宗根本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别发愣了,”陆令遥不知何时走了回来,一脸疑惑地瞧着他:“怎么了?你这幅模样,我还以为你也被莫挽暗算了呢。”
她如往常一般扯过他的手臂,指着矿洞顶上道:“我方才问了几人,他们并未受伤,灵根也完好无损。这矿洞应是被什么人特意下了针对修士的禁制......他们无法运灵,恐怕只能由你将他们从那处缝隙暂且送出去了。”
“恐怕来不及了。”萧炽耳朵一动,抬手解剑环在肘中,一手将陆令遥捞在身后,冷眼在暗处扫了一圈,道:“这四方洞外,已然围满人了。”
陆令遥眉眼一凛,便见汤池石壁四周黑如深渊的数个洞口突现火色,源源不绝的人不知从哪个矿道中钻出,不过片刻就将汤池围了个水泄不通,粗略一计,竟有百人之多。
陆令遥瞧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精钢长刀,忍不住讽笑道:“章家巨富,还养着暗兵,莫不是对朝廷有所图谋,垂涎天子那把龙椅了?”
她回头无声使了个眼色,郭英儿很快领悟,使了大力气将还在地上痛吟的修士往萧炽身后拖。
“陆姑娘未免太贪心,”整齐排开的佩刀家仆让开一条狭道,昏暗的灯火下缓缓走出一人,笑道:“上下嘴皮一碰,便想给我扣上诛九族的罪名了。”
“这便算贪心了?”陆令遥被萧炽遮得严严实实,她歪了歪头,露出一只笑盈盈的杏眸,“章公子今日不惜得罪仙门也要求娶我,论起贪心,我哪能与公子相比呢?”
章迟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微眯了眼,“陆姑娘何意?”
萧炽脸色莫名黑了,悄悄移动步子,不断遮着陆令遥的视线,她踮脚望了好几次,总看不清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