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楼雄踞南岳, 宗内琼楼玉宇无数。其中有一座烟雨楼台,背山面水, 巧夺天工, 是万丈楼里最恢宏华丽的建筑。
楼主司空毕赐给司空娴做居所。
司空娴入睡时, 会要求侍女给她燃上昂贵熏香,再挑选两个伶俐的守夜伺候她。
至于那些被司空毕派来保护她的高手们, 司空娴从没见过, 也不关心他们在哪。
她一直安稳无忧, 只需要知道在危险降临之前,就会有人替她全解决掉。
可今日, 寝殿内的血腥气, 是有多么昂贵的熏香都掩盖不掉。伶俐的侍女死在了,本该司空娴睡觉大床上。那些所谓高手的脸,司空娴见着了一张张死人的脸。
“我警告你们!我是司空娴, 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看。”被人押着趴在地上的司空娴, 恶狠狠的厉声道:“我叫我叔父把你们全都剁成肉泥!”
对于这位高高在上世家小姐的恐吓。
殿内的黑衣使者充耳未闻, 他们一个个双眼无神,宛如一尊尊活人傀儡。
司空娴听见门外有动静,越发大声挣扎呼喊起来,“我是司空娴!快来人救我!”
大门推开,最先走在前面的是两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使者,门是被这二人推开的,他们是在给后面的那一位推门。
那人戴一张白玉面具,洁白无瑕的面具却在眼角下有一滴格外刺眼的血泪。
殿内殿外的黑衣使者们, 悉数毕恭毕敬的跪在男人的面前。
仿若是在跪拜神明。
“你是谁!识相的赶快放了我!”
龙胤缓缓瞥了她一眼,司空娴只觉在那张面具下,有双令人心生畏惧的眼眸。
他能冷冷地能直视你内心的恐惧。
司空娴忙低头不敢再看,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
龙胤恍惚有那么一瞬,将眼前的景象与上一世重叠起来。
那时神道宫内,司空娴也被人按在地上起不来,头发披散,大声囔囔着毒药不是她下的,拼命喊着苏如如的死与她没关系。
当他站到她面前时,她又不敢看他,声音弱了下去,只求他能饶过她。
龙胤跨过寝殿门栏。
他垂下眼眸,幽黑的瞳孔深处,暗得像是没有一点光亮,“你喜欢她?”
司空娴根本不懂那个男人在问什么,只能惊慌地矢口否认,“不喜欢,不喜欢……我什么也不喜欢。”
“你羞辱了她。”
龙胤的眼神冰冷,这并非一个问句。
司空娴上一世羞辱过龙胤,他当然知道她的嘴有多恶毒。
他不喜欢人们在谈论苏如时,附加上那些难听的词汇。
他觉得苏如应该也不会喜欢。
“我没有,我没有!”司空娴眼中闪烁着害怕,“我叔父是司空毕很疼我的。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
龙胤看着司空娴,眼中的眸光波澜不兴,像是在听一个笑话,“本座想要的东西,你能给?司空毕能给?”
司空娴止不住瑟瑟发抖点头。
面具下的龙胤如上一世一般笑了,“除了她,没有能给。也没有资格给。”
“灌药吧。”
黑衣使者得圣主之令,拿出瓷瓶,干净利落地卸掉了司空娴的下颚。
咔嚓一声。
关节脱位疼得司空娴大哭出来,“我叔父是……”
没了嘴巴的闭合,她说话难听就跟漏了风似的,把司空娴自己都吓到了。
黑衣使者把黑棕色的药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司空娴终于闭嘴消停了,她眼里失了生机,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动也不会动。
*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温和的光线铺洒在床榻上,带着几分暖意。
而床上的少年,仿佛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还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去接受阳光。
取下面具的男人,就这样坐在床沿边,定定看了好一会。
少年的小脑袋就是不肯,自己主动从被子里钻出来。
龙胤很好奇,难不成自他离去后一夜都是如此?她就不会被闷坏吗?
上一世也是如此。那时她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他也曾守在床边,发现她会不自觉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熟睡的坏习惯。
他很担心这样会闷坏她,她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她就跟小鸟似的,把脑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头,眼睛直视前方和他说,没有生病,也没有舒服,更不会闷坏。
他微微一垂眸,看见她明亮的眼眸,和嘴角翘起的笑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问她原因。
她蹙了蹙眉,说那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怕床底下的鬼怪会突然跑出来,吃了她。躲在被子里,它们就找不到她了。
他很想笑,但也知道此时此刻要是让少女察觉到他在笑话她。
那她一定不会高兴,她会和他赌气,一旦她在生气。
作为神道宫宫主的他,就会很难办,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男人正在假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