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止来时还空无一物的绿植前,此时摆上了一张长桌,上面铺着红色金丝绒,洁白的纸张被穿着白袍的人,用捏着钢笔的手压着。
站在记录身边的人拿着个喇叭,让有推荐信的人先来登记。
明月教内签发推荐信的数量,一般就是今年所需要的人数,但这可是三千世界的下水道。
保不齐拿着信的人这一秒还欣喜若狂,下一秒就死了。
这时就需要在前来参拜的教徒里选择幸运儿,进入“月亮”里了。
姜雪止递交推荐信,随着白袍人的指引走向左侧的队伍,缓缓靠近巨大的教堂。
沿路上有些人趁白袍使不注意,悄悄薅路过的松针树叶,惹得瞧见的人纷纷效仿。
不过他们还算是有点分寸,一人一针,在姜雪止进入教堂时白袍还没有发现。
或许发现了,只是默认。
整座教堂完全是西式的建筑,用不知在哪儿生产出来的汉白玉搭建,在巨型灯光的照射下,圣洁如云,皎洁如月,没有一丝时间的痕迹。
可明明是新世界的教派,上面却刻画着旧世界基督教《圣经》里描述的天使。
姜雪止多看了这荒诞东西两眼,随即越过辉煌大门,进入教堂内部,彩窗在外面灯光的照射下,在地上映照出七彩的痕迹。
宽阔的大堂里,只在前面摆了两条长椅,后面立着一众等级不高的白袍使。
递交推荐信的人们,站在这些白袍使后面。
姜雪止在左侧最边缘的位置,可以从未被遮挡的中间,看到在台上。
一座金灿灿的巨鼎两旁插着鲜嫩的柳枝,那柳枝并不是塑料制造的化工产品,而是真的植物。
在太阳消失后,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就死去了大部分,这个世界的气温也在节节高升,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变成真的炼狱。
在这里,植物是妥妥的高奢产品。
姜雪止对那些植物没什么兴趣,转而看着那金鼎旁,站着拿着冷兵器,穿着银色甲胄的八位白袍人。
待进“月亮”的人就位,昨日在酒馆里遇见的褚主教手持人高的权杖,迈进大门。
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崇敬,大多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睫,在原地悄然感谢“月亮”赐予他们的幸运。
跟在褚阳鸿身后的两位执袍人,一位是脸戴半银面的女士,在这热水难得的世界里,留着及腰长发,在灯光下色泽柔亮,被照顾得很好,惹得姜雪止多看了几眼。
另一位则是看起来四五十岁,比褚阳鸿高了一个头的中年男人,在这一众营养不良的平民中犹为鹤立鸡群。
仪式并不长,白袍使拿着柳条沾了沾碗里的水,在姜雪止的肩头点过,她便随着人流越过小门走到教堂之外。
此刻的天上,月亮近在咫尺,在这咫尺之下,是一座自动电梯,第一次到达的人都惊诧于明月教内的科技,居然把城市里才有的电梯放在这里使用。
这电梯看不到尽头,从下方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直接没入了月亮里那般。
姜雪止在不断上升的电梯中回头,在镇子中,那些前来朝拜的人们,在教堂前的绿植上跪了一地,嘴中念念有词,只是在这个距离下,姜雪止听不见他们在祈祷什么。
内部,印入眼帘的是个巨大平台,四周伫立着路灯,眼前和两旁是被内部都是尽头没入黑暗的高楼。
看起来和外面并无不同。
在广场上等待的是内部的工作人员,当然来接的不是他们而是主教大人。
每个月都会更换一次来管理的主教,这一次轮到了褚阳鸿。
为首中年驼子脸上有一道新月状的疤痕,在他笑对褚主教的时候发皱得厉害。
姜雪止发现来迎接的人里,有将近半数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有伤痕。
褚阳鸿朝人微微颔首,便作招呼。
“感谢各位能接受邀请来此作为义工,十分感谢各位的付出,为了欢迎各位到达‘月亮’内部,接下来还有一个仪式。”
褚阳鸿向身边的那位驼子点点头,身后进来的开口关闭,待完全合拢,四周好似涌现了如晒得滚烫公路上腾起的热气,微妙拂过姜雪止的肌肤。
这像是发送了什么信号那般,黑暗的“月亮”内部自头顶延伸出光亮,蓝天白云远山树木草地一一浮现。
姜雪止仰头,看向那刺眼的光团,这里甚至还模拟出了太阳,只是这阳光落在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是旧世界的景象,在曾经无论是哪里的人,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可以享受的阳光,绿色的植物也是随处可见。”
褚阳鸿看着喜极而泣的人,“希望各位可以珍惜来到这里的时间。”
即便是姜雪止也在这旧世界景象里,被刺目的阳光照出了泪水,在这里呆了太久,已经觉得这样的景色有些刺眼了,而那些自出生起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更是如此。
褚主教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的那位驼子并没有走,“在‘月亮’内部,‘月亮’更会看到你们的信念。”
将进来的人分了四组,王喆做出月亮教派内的手势,留下这群第一次看见旧世界景象的新世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