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似乎偏爱精致独特的穿着打扮。
也是初见那日,他一身银白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兰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外穿一个银刻丝石青白狐薄马甲,一根银白丝线束着一半的头发,另一半深黑头发就顺披下来,齐眉勒着一个编结珍珠紫金抹额。
于是,冬雪的傲与春花的艳在他身上同时出现。足够美丽惑人,却又让人感到清冷疏离。
马车上其余的男男女女还在说些什么,可萧月已经没再听了。她想起亲手杀掉秦执时,他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己,可眼中却带着认命的温柔。
她被千机阁主上所救,为了得到更多江湖的情报消息来寻找母亲,主动加入了千机阁。从花阁最低级的辰阶做起,历经艰辛,才到了月阁阁主这个位置。见惯了太多虚情假意,她从不肯将真心交付予谁,亦不信这世上有真正的真心。
可秦执,,,似乎是例外。
她迷失在真相中,不仅连累了无辜的秦家人,还亲手杀了唯一一个待她好的、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秦执。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一个侍卫打开了车门,“下来吧。”
几个人被分别安排进不同的小房间,还上了门锁。
萧月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房间出神,便听见门外的人说,“房中有热水和新衣,请先沐浴更衣,等会儿,会有人给大家送饭。再请各位将随身携带之物全部放在桌上的承盘上,晚上,会有侍卫来收取,如果没有问题,进庄后便会还给大家。”
她拉开屏风,里面果然跟上一世一样,放的是一桶热水。
秦家人做事很小心,庄里比较重要的侍卫和管事都是灵峯山镇上的人,只有不重要的打杂家奴才会从外面购买,而且必须来路清白。进庄前还得沐浴更衣,然后经过侍卫检查,没有问题后,方可带进山庄。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无榻,萧月沐浴完便趴在桌子上打盹儿。上辈子萧月就觉得秦家人特别节俭,这房间里空荡荡的,难怪叫秦简山庄。
直到晚上,管事嬷嬷从背后将她推醒。
“姑娘?醒醒,醒醒。”
“谁,是谁!”萧月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脖子。
“到时间进庄了。”管事嬷嬷瞥她一眼,随即又将起身的萧月上下搜了个干净,便端着空空的承盘出去了。
萧月前世进庄也没带任何东西,她是将一切踩好点后,又利用秦执才出秦简山庄部署一切的。
当时她假意答应嫁给秦执,所以秦执便高兴地带她出了秦简山庄,与她回了乌都,只因她说她想回老家乌都看看。
抬头往上看是层层叠叠的松林,染出夜空墨黑还泛着绿的醺浓。惨白的月光扎破浮云,缠裹着云烟停泊在山顶,进庄的路上很安静。
跟着领头的侍卫,萧月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初冬料峭的风吹瘦了她的影子,她的脚尖一步步碾过这阶上斑驳的月碎。
她怔怔地望着一路上熟悉的景象,‘十二灵峯,月地云阶’。可当日自己却没有好好看看这风景,也没有好好听过秦家人的解释,更没有好好了解过秦执。
七拐八拐,终于穿过一片树林,进了山庄。
“你们俩,跟我走吧。”
跟前世一样,南斋的管事看中萧月和另一位男子,她们被选去了三公子秦执所在的南斋。
又被安排进那个熟悉的院舍,萧月感慨极了。
前世,就是在南斋,她在与秦执玩闹时,看见从他身上掉出了母亲最爱的玉佩。也是在这里,萧月终于对秦执及秦家人起了杀心。但后面镜阁传来的卜家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呢?是谁故意蒙骗她,想借她的手除掉秦家呢?又是谁在下山时从背后杀了她呢?
还有最重要的——母亲是否还在世?
她虽然是月阁阁主,但她并未经常露面,对部下也并不严苛。难道是花月两阁的人为了上位?可这跟秦家有什么关系,直接将她杀了不就好了。或许,主上与秦家早就有仇,只是借她的手杀了秦家?那秦家都死了,何必还要杀掉自己的得力部下,还要告诉她恨错了人。
难道将母亲藏起来的真凶早已查到了她的身份,混入了千机阁?
萧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如堕烟海。仿佛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山中树林,被密密麻麻的云雾遮住了眼睛、被一模一样的树木迷失了方向。
秦家、萧家、千机阁、母亲,亦或许还有其他人,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脱了外衫,侧卧在床,今天一天接受到的消息太多,脑子都快想不过来了。又大又亮的眼睛眨了许多下,终于撑不住困意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