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夜晚相对凡间更为昏暗,每到夜间,天空就像是书法名家泼墨挥洒,漆黑一片。
天界各处都有为防备敌害入侵而设的城墙,夜晚有宵禁,亥时刚到四处就已经静悄悄的,见不到人走动,仅有几名当值的守卫弟子来回巡逻。
星星点点的灯光隐约能让人看清夜路,大家出游时都携一盏纸灯笼,盛初面前石桌上也摆了盏灯,就着灯光温书。
茫茫黑夜无边,盛初背完心法,开始持剑练习。少女的身影灵巧地来回舞动,剑光逼人,初成气候。
程愿本要和她一同待到宵禁再回去,奈何掌门急召,于是她帮盛初施了个护身结界,便去了栖梧宫。
练完剑,盛初抬头望了望月亮,知道现在时间不早,打算回屋睡觉。她刚抱剑准备走,院门外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那人的速度很快,步伐几近逃命般匆忙,盛初不及反应,那人已经一头撞在了她身上,继而茫然地抬起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那人喘过气来,看清了盛初的脸,极度惊惧的神情顿时散去。“原来是你 ,是学宫新来的盛初么?”她拨开额上被汗水打湿的乱发,语气有些冲,似乎带着不小的气,“我还以为是鬼界的打到这里来了,几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盛初认出眼前人的身份,不禁有些意外,连忙将因为被逗笑而扬起的嘴角按下,换上正经的神色:“是我。前辈这般慌张,可是出了何事?”
眼前人正是叶霜浅提到过的蓬莱洲女弟子,双成。
双成不再多说,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们撤到廊前的栏杆后。
她将声音压得低之又低:“师妹稍安勿躁,待会我与你细说。眼下赶紧躲起来才最要紧。”
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盛初知道出了大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拉上她猫下腰钻到一旁的草丛中。
等到两人隐蔽好,双成原本高度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许,盛初见状便自觉地附耳过去。前者也不再耽搁,悄声道:“不好了,出事了!”
此乃意料之中,盛初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惊慌,而是拨开头顶的树枝探出头去,此举又将双成惊得半死。盛初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再次问道:“前辈莫急。请说罢,究竟出了何事?”
双成抚着胸口平复心情,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鬼界有厉鬼大举入侵,今晚天界派了许多弟子在两地交界处与厉鬼对战,程愿方才也被叫去抵御敌方了。”
鬼界?!
骤然听闻这个词,盛初心下震惊,不由得睁大双眼。而双成坚定的神情告诉她,这消息并没有错。
天界与鬼界素来不睦,但鬼界动作如此迅速,且不留分毫情面,倒是她未曾想到的。
盛初手脚麻利地把树枝放回头顶伪装好,又问道:“鬼界为何突然袭击?”
双成摇头:“现在来不及多说,我们先去云月阁暂避。我如今的修为不算高,你又是新弟子,一旦碰上厉鬼很可能难以自保,云月阁是弟子修行之地,灵气充沛,可供一躲。”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二人悄悄捏了咒诀,共同布置阵法。分别代表蓬莱洲和清溪门的灵气交叠,盘旋片刻便落在了地面上,俨然是个简单不失精巧的阵法。
阵法层层延伸而出,迅速飞越诸多地点,直通入云月阁,不多时就将她们传送到了相应位置。
学宫教过这种传送阵法,危急之时可暂保性命。加上双成自创的阵法,便可确保无误。
两人被传送到了二楼。
云月阁的窗户上贴了红色的窗花,想来是学的凡间。月光透过窗纸映照着地板上的阵法痕迹,显得格外夺目。
盛初和双成蹲在八仙柜后面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听着楼外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两人彼此之间谁也不敢开口,生怕暴露所在地,引来厉鬼的攻击。
一动不动地蹲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声响渐小。盛初按捺不住,起身去看。
双成一把拽住她,惊道:“外面危险得很,你要去何处?”
盛初无奈,拨开她的手:“我不出去,我就是想去窗边看看。”
“万一他们还没走,看到你开窗怎么办?”双成略感宽慰,但还是不放心。
听闻此话,盛初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耸肩道:“不开窗如何能知道他们走没走?像我这等无足轻重的弟子,鬼界大约还瞧不上,不会一见是我就上赶着来抓。”
双成想想也对,便松了口气,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却发现自己的腿早已麻了,动弹不得。她干脆直接坐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你小心点,别出岔子。”
盛初点头,“我知道。”
她走到窗边,摘下簪子握在手中,轻轻用其掀开窗纸的一角,透过这一丝缝隙向外望去。
不远处,程愿正立在半空之中,脸上有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不断地淌下来。但她无暇顾及,脸色苍白,神情坚定,正与几只小鬼交战。
下一批鬼魂涌上来的前一刻,她忽然微微侧了侧头。
如同得了指令,几把箜篌拨出泠泠不绝的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