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阁。
孟璟斜倚在一棵梨树上,以手抚着团扇扇面,并无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自顾自喝了盏酒,才缓缓地道:“私自下界是天界大罪,想来你们也不会不知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他低头执起朱笔继续写账本,轻扬唇角下了判决:“你们二人也不必练习了,去栖寒院帮忙酿酒吧。”
盛初扶额。能想出此等惩罚方案,也是奇才。
出了竹枝阁,两人往栖寒院去。
路上,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盛初一天之内既被同门师姐无情赶出门派,又因带人下界被罚去干活,心情复杂,因此没有做声。
饭堂后方有个小地方叫栖寒院,也是她们将要去到的酿酒地点。
盛初和叶霜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越墙而入。
叶霜浅随口吹了一小段口哨,原先坚硬的石墙出现一丝裂缝。她用术法缩小身形,穿墙进入院内。
她本意是要让盛初与自己一并过来,问:“师妹怎么不和我一起?”
盛初不应,以一张符纸轻点在墙面上,随后将其一扯而下,再后就已经到了对面。
叶霜浅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佩服:“师妹竟有这等奇幻妙术,是我孤陋寡闻。”
盛初谦虚一笑,将符纸递给她:“这是我自行研究的符咒,画得不好,师姐看看就罢了。我们去干活吧。”
栖寒院原属掌门,多年前毁于大火,逐渐无人来往,弟子们也都陆续忘却了此地。
孟璟偶尔会酿些酒,后来还搬了几件酿酒器具存放在这里,是而如今此地已俨然成了他设的酒馆,许多弟子在此饮酒论剑。
栖寒院中,一进屋就见满地尘灰。显然为了准备试炼考核,很久没人来了。
两人简单打扫一番,就地取材,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盛初站在灶台边,在宽口木盆中倒入数斤糯米,又以清水冲洗多次,反复过滤,然后下锅蒸煮。
糯米蒸熟出锅,叶霜浅负责摊凉米饭,再碾碎酒曲,缓慢倒入。封坛埋在花树下,便算成了。
叶霜浅走出屋,找来花锄挖了坑,又放下酒坛填上土。
她道:“来年就可以喝了么?”
盛初道:“或许。”
正说着话,有一人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恰好与往外走去的两人碰了面。
孟璟来到两人面前,轻哼一声:“活干得不错,只是你们做的酒,怕是不能喝。”
盛初闻言不解,难道是她们漏了哪个步骤?她看向叶霜浅,后者亦是满脸疑惑。
她朝孟璟抱拳,问:“请门主指点,弟子哪一步出了错?”
孟璟淡淡道:“糯米存放太久,已经不能用了。你们初次酿酒,大概没看出来。”
他没有要为难盛初的意思,随口道:“你们二人也不必等这酒来年喝或不喝了,去背背书,静静心罢。”
这就是要放过她们了。
他手中有花名册,随意指了一个女弟子的名字:“你们就在这里待着,背完再走。我找了个闲人来监督你们,先行一步。再会。”
盛初无言以对,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里。
孟璟口中的闲人,正是蓬莱洲的双成。
双成醉心厨艺,成日躲在厨房里钻研各式糕点,闲了就在学宫饭堂附近摆摊卖糕。盛初酷爱甜食,经常光顾她的摊子,加上此前曾经在云月阁共患难过,久而久之两人就熟悉了起来,双成有时还会给她打折。
今日双成刚卖完糕回屋睡觉,哪想让孟璟揪了来,显然被迫营业,十分不爽。
她来时睡眼惺忪,满心不情愿,嘟嘟囔囔道:“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午时可是睡觉的好时机,偏偏叫我来听人说书!”
她自言自语:“不过,既然是说书,也算有趣,那我就忍了。”
她话音刚落,就对上盛初暗含同情的目光。
双成浑身一抖,有了不好的预感。
“前辈。”盛初不知该怎样向她叙述真相,只好放慢了语速:“其实孟阁主叫你来,不是听人说书,而是听人背书。”
双成无言以对,背过身去。
在叶霜浅充满疑惑的眼神注视下,她用了消音术,紧接着咬牙切齿、呲牙咧嘴地骂了好一会儿。
盛初想笑,又忍住了。
双成也许听到了笑声,转过身来。
她对盛初微微一笑,笑意中的虚假掩藏不住:“你可不要偷懒才好。”
剑谱背完,黄昏已至。
双成两个时辰前就寻了机会逃之夭夭,盛初和叶霜浅离开栖寒院,去了饭堂。
路上,叶霜浅提出:“我请客,如何?”
盛初正要婉拒,叶霜浅轻轻摇了摇头:“就当是答谢师妹带我去凡间游玩,无需客气。”
盛初讶异,她连累叶霜浅背书到傍晚,没想到叶霜浅非但不怪她,还请了她的客。
竹枝阁。
阁主居室中,孟璟正在查账。
他翻着案上堆积如山的账本,看到稍有不对之处,便凝神计算。
算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侍候笔墨的弟子孟锦安静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