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雪不愿意面对这样的门派,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门派成了这个样子。父亲苦心孤诣经营至今的门派,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觉得悲凉,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
家中独留她和父亲,撑着这个可能守不住的门派。母亲已逝,兄长不知整日在做什么,就连现在也躲在屋中龟缩不出,毫无勇气可言。
她不知道这一仗清溪门能不能坚持住。听说惊风楼和竹枝阁都守住了阵地,如果清溪门成了鬼界毁灭天界的突破口,她无法想象那对清溪门而言会是怎样的耻辱。
身后不远处传来激战声。柳暮雪回头,却见柳祈正赤手空拳和几名阴兵撕打在一起。他的剑不知去向,铠甲也被撕扯掉,显得有些狼狈。
“父亲!”柳暮雪急忙呼唤,同时从地上捡起阵亡弟子的剑扔过去,“给你!”
柳祈遥遥接住那把剑。“为父能撑,不用担心。”他叮嘱柳暮雪,“注意自己的伤!”
柳暮雪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接近完全被血染红。
她却没心思在意这些,提剑冲上去帮助父亲杀敌。斩杀那几名阴兵后,父女二人暂时稳住了局势,背靠背站着紧握长剑,警惕地环视四周。
抬眼望去,遍地尸首与干涸的血迹。
清溪门留下来应战的弟子大多已经阵亡,唯有谢疏生死未卜。守在门外的弟子相继被杀后,阴兵一路杀进门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眼下演武场、书馆等地都已被纵火焚毁,弟子宿舍也多半在阴兵的攻击下倒塌,整个门派如同人间炼狱,火海滔天。
突然,半空中一连飞来数支点燃了的羽箭,来势汹汹,让人躲避不及。柳暮雪按按身上伤口,挥剑挡在身前,斩断几根羽箭。
背后飞来一支羽箭,射向她的脖颈。柳祈眉心微皱,一剑砍断那支箭。
奈何背后的敌人狡猾至极,等的就是他此番举动。一名阴兵趁他为女挡箭放下防备的几秒,搭弓瞄准他的心口。
刹那间,一箭穿心。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柳暮雪还来不及悲伤,肩头也中了一箭。她骤然吃痛,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她回头望见父亲倒地,心头悲愤顿时无处发泄,一怒之下竟生生拔出肩头那支刺得不深的箭,徒手抛了回去。
然而那支箭并没有击中任何阴兵,半途便落在了地上。
柳暮雪看着它,有一瞬间觉得只想痛哭一场,但她还是竭力忍住情绪,咬住下唇。她抬起头,清楚地看到门派正门处有大批的阴兵陆续挤进来,个个手持刀剑和弓箭。毫无疑问,这一批阴兵此时进来,就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
而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这少年周身没有一丝血迹,显然未曾参与战斗。
竟是柳钰!
看清少年容貌的那一刻,柳暮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眼前直冒金星。她支撑不住,拄着剑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低头看去,浑身伤痕累累;抬眼望去,一片漆黑,看不到前方的出路。
柳暮雪强撑着站起身,提剑在手,径直迎上前去。
柳钰也看向她。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神采,一张脸上也没有分毫血色。他见柳暮雪步子踉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竟伸手扶了她一把。
柳暮雪甩开他的手,将剑横在他的颈间。
“我和父亲明明已经杀了很多阴兵,他们都死在我剑下,没有人去通风报信,援军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她近乎崩溃,大声质问他,“是你,放他们进来的?是不是你?你说话啊!”
然而不管她怎么呼喊追问,柳钰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甚至根本没有感受到她的焦急和悲伤,任凭她质问却不发一言。
柳暮雪看着眼前的兄长,眼泪流了下来。她道:“他们是鬼界之人,是来害我们的,父亲就是被他们杀死的。你不知道么?你真的不知道么?”
少年好似没有知觉,面上神情依旧淡然,什么也没有说。
柳暮雪见状,心知他必定是中了蛊毒,更加无法接受兄长被蛊毒所惑背叛门派的现实。她扔下剑,不顾自己肩头的箭伤,发疯般摇晃着柳钰的肩:“你醒醒!你给我醒过来!他们要我们整个门派去死,你要帮他们么?”
柳钰仍然没有回应,如同行尸走肉。
那支箭的箭头上涂抹过毒药,中毒者无药可医,因此没有阴兵上前袭击柳暮雪,而是四处放箭,不放过任何一个弟子。
柳暮雪怔怔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起来。她低下头,用早已被兵器划得破烂不堪的衣袖慢慢擦拭自己那把沾血的剑,一遍一遍,就如每日练剑前所做的那样。
她一遍遍擦着,直至剑刃光洁如初方停,她将剑握在手中,不知不觉泪又掉了下来。
这一次,剑锋对准了柳钰。
手起剑落,正中少年的心脏。剑刺进去的那一瞬,柳暮雪反手抽回了剑。
剑刃直入心肺,柳钰似乎有所感受,低头愣愣地看了看没入胸口的剑锋。伴随着柳暮雪抽回剑的动作,少年向后倒去。
他重重倒在地上,胸口反复地起伏。但没过多久他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