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大军抵达城外,公子齐在城下现身。
“阿齐回来了!”
公子路得知消息,立即命人准备矮榻抬自己出宫。
这段时日以来,公子路少在人前露面,不得不出现时全以矮榻代步。
矮榻上铺有厚毯,公子路被小心搀扶移坐到榻上。几名侍人抬起矮榻四面,稳稳走出殿外。
寝殿外,正夫人和夏夫人联袂而来。
见到公子路出现,两人停住脚步,等待与他结伴而行。
“备车。”
公子路一声令下,侍人先一步去往宫外,抓紧安排出行的车辆。
考虑到城内人员大量聚集,恐会阻塞道路,堂召集十数名强壮的宫奴开路,专司护卫马车。
这本是甲士的分内之事,奈何军权旁落太久,军中遍布氏族和宗室爪牙,实在难以托付信任。在彻底肃清之前,三人出行只能调动宫人。
侍人在宫道上飞跑,因速度太快,头上的布帽险些掉落,不得不单手按住。
宫门前停靠三辆马车,正夫人、夏夫人和公子路各乘其一。
驾车的不是车奴,而是挑选出的侍人,对公子路忠心不二,确保能万无一失,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一切准备妥当,三人先后登车。
夏夫人本不应在出迎之列。正夫人却坚持拉上她,明言不能拒绝。三辆车排成一列,穿过城内街道,在宫奴的护卫下驰向城门。
相比之前的冷清,今日的颍州城格外热闹。
氏族和宗室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向城门。私兵、护卫或骑马或步行,全程表情肃然,行事规规矩矩,全不见往日的飞扬跋扈。
城民拥挤在道路旁,得知公子齐归国,纷纷涌向城外,想要亲眼看一看西境大军的威严。
“晋军,虎狼之师。”
“大军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信平君篡权期间,氏族和宗室只顾着分割利益,无心顾及民生,还有人趁机横征暴敛,自然大失人心。
回忆数月来的遭遇,蜀人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信平君下狱,众人出了一口恶气。得知公子齐归国,更是心生喜悦,高兴不已。
“迎公子齐!”
“同去!”
人群涌向城门,似滚滚洪流穿过大街小巷。
城门下的甲士极力维持秩序,奈何人太多,眨眼间手忙脚乱,忙出一身大汗。
几名甲长当机立断,调拨更多人手,竭尽全力梳理人群。好在行动及时,终于维持道路通畅,没有酿成混乱。
公子路三人抵达时,氏族和宗室先一步出城,全部聚在城门外,人员比朝会时更加整齐。
见到宫中车辆,甲士横起长矛,人群被排开,留出空隙容马车经过。
侍人挥动缰绳,强壮的宫奴先行一步,确保道路不会再次堵住。
三辆车首尾相接,以极缓慢的速
度穿过城门洞。
行出城门的刹那,阳光普照,举目向前望,视野豁然开朗。
公子路坐在车上,不顾腿上传来的疼痛,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大军前的身影:“阿齐,果真是阿齐!”
正夫人眼含热泪,因激动微微颤抖,不得不攥紧双手以防失态。
夏夫人曾有怨恨,怨恨自己的儿子成为废人。但她终究本性不恶,看到战车上的田齐,想到他幼年时,自己也曾抱过他,不免红了眼眶。
三人的车驾出现,当即引来众人注目。
以花巨和宗伯为首,氏族和宗室主动让出位置,由母子兄弟团聚。
“母亲,兄长!”
田齐跳下战车,大步迎上前。因激动和喜悦红了眼眶,同方才的冷峻判若两人。
“阿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正夫人捧住田齐的脸,笑中含泪,声音微微颤抖。
“世子平安,实乃苍天庇佑。”公子路压下激动,把住田齐的手臂,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比当初瘦了许多,气质也变得沉稳,感叹道,“父君若在,定然会高兴。”
田齐强压下泪意,反握住公子路的手,看向他双腿,眼底闪过戾气,沉声道:“大兄,我回来了,再无人能欺你!”
说话间,他看向后一辆车上的夏夫人,郑重道:“庶母,我定与兄长一个交代!”
这番动作落入众人眼底,不止一人倒吸凉气。
忐忑油然而生,不安迅速蔓延。
无视众人的表情,田齐松开公子路,转身面向玄车,对车上之人叠手:“君侯,请借我晋甲,捉拿逆臣!”
田齐说话时,公子路抬头望去,被玄车上的金纹刺痛双眼。
视线上移,绣有山川纹的衮服闯入眼帘。
玉带勒在腰间,带下悬的却非王赐剑,而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宝剑。衣领袖口刺绣金纹,肩上的玄鸟栩栩如生,透出一股骇人的凶戾。
旒珠遮挡半面,浮光跳跃掩映住眉眼,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以及缺乏血色的嘴唇。
晋侯很年轻,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杀伐、血腥、霸道,令人不寒而栗。
恍神不过片刻,林珩的声音已经响起:“允。”
仅仅一个字,却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