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他说,“紫栀,回来吃饭了,外面冷。”
他永远都是这样平和的语气,不管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多么难以掌控。我乖巧地坐在桌旁,接过他盛好的饭。餐桌旁很安静,只剩下咀嚼的声音。我们都变得从所未有过的安静,虽然以前也未见得有多热闹,但这一次再也没有自由的空间,有一种窒息横在我们中间,我们都想逃离。
回房间前,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停住脚步侧过脸,却并没有转过身。
“紫栀,明天我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吧。”思索许久,他还是说了有可能改变我命运的话。语气是商量的,可完全没有给我留下拒绝的空间。
“好。”我很听话,像以前一样。
回家?他说回家。并不是这座幽静寂寞的庄园,是另一个他生活过,甚至是以后也要留住他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算什么?只是一个转折吗?我又算什么呢?
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或许在潜意识里,我一直把他当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生命,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朋友爱人,只有我。那一夜,我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冰冷和绝望一遍一遍碾压着我的心。同一个姿势,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换上了簇新的冬衣随他上了马车,又是一场漫长的颠簸,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也不看对方。可是他却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拳头握在他的掌心里,有时候一个失神就握的紧了。
徐家,竟然是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站在门口时我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个略显偏僻的庄园,满腹的学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贵气,甚至追溯到不符合规矩却还是不费什么周折便将一个孤女带回来收养的事实,其实有些事情,一直都摆在那的,只是迟钝的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我被安排在偏房内喝茶,有两个下人照顾。谦直嘱咐了几句便进了一件更为华丽的屋子,掩上了门。两个下人安分地待在我旁边,我一动她们便问我有什么需要,除此之外她们都视我为空气,也把她们自己是为了空气。门外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紧接着门帘子一掀,几个花红柳绿的小姑娘进来了,她们打量着我,很好奇。也和伺候的两个下人聊天,问起我。
她们都是这府里的小姐,万金之躯,尊贵得很,起初对我笑着,可是听说我是徐谦直带回来的人时,态度立刻就变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的孩子。”小姐们挑着眉,一副嫌弃之极的样子。
那个人?他们说谁呢?父亲还是母亲?我刚要开口询问,下人却立刻上前干预,将不谙世事的尊贵小姐和我分开,好像生怕我侮辱了她们小姐的干净。我低下头,再也不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前,一手挑起帘子,望着正房紧闭的大门。
徐谦直,这个家我唯一熟悉的人在门的后面。说是熟悉,只有不到一年,他们和他才是真正的亲近。我盯着那扇门,神思沉静得像冰冷的夜。
啪的一声,那个房间里想起了碎裂声,似是茶盏被人用力摔在地上,紧接着一个苍老女人的哭骂声响起,是那种努力过后却仍旧得不到预期的那种绝望的愤怒。门哐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踉跄着从里面急步走出来,满脸泪痕。
门开的刹那,我急忙探出身子向里面望去,正好看见徐谦直,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沉默倔强,他跪在地上,面对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我的心忽然间一跳,竟然疼了起来。原来这一年看似没有交流的生活,已经深深刻入我的心中,他的一切,我都那么在乎。
太过沉浸在我与他的世界里,竟然忽略了其他。刚才从屋子里出来的中年女人看到了我的存在,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收回目光,抬头仰望着她。没有人向我介绍,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也不好胡乱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母亲勾引老师,如今女儿也是如此。”对面的贵夫人那样美丽,即使骂人也显得那样有涵养,我懵懂地看着她,想从她讥讽的表情里分析出什么。
母亲……勾引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名门闺秀出身,贱民中苟活了几年,到底也变成了一个下流胚子。”
再一次她用平静的语气骂我,眼中的憎恶更甚。
“母亲!”正房门口,徐谦直从里面出来,看到一脸茫然的我和刻薄的女人,脸色一变,快速过来拦在了我们中间。
“母亲,请您维持一个贵族该有的体统。”中年女人对我说的话,徐谦直显然都听见了,却没有反驳,只是恭敬地那样说了一句。
贵族夫人轻声哼了一句,绝美的妆容上浮现一丝恨意,“我已经够客气了,抢走我儿子的卑贱之人,应该被送去肮脏的奴隶村才能让她们清醒。”
贵族夫人的话充满怨毒,徐谦直再也没有说什么。正房的房间里,还有苍老女人的哭声,还有几声劝慰。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你真的就这样走?”
在一声接一声的哭泣中,我心凉如水,抬起头看着背对着我的男人,忽然问了一句。没想到几乎同时,面前的贵族夫人也说了一句话,两句话重叠,不同的意思。徐谦直诧异,却是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他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