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门。
江僖云一把扯下朱红盖头,随意甩在旁边桌上。
她看着门外疏梅的映在窗户上的影子惆怅了很久。
她吊死前,疏梅为她唯一活下来的侄女奔波,恰好被叛军逮到,死得凄惨。
江僖云起身。
……狗东西今晚不会来。
她记得很清楚,新婚之夜她足足坐了一晚。
隔日江僖云要跟着萧陆去皇宫,但身体不适倒在床上,狗东西借机把送茶省亲都省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地,给她落了个罔顾礼仪,不守规矩的口实。
江僖云那时就这么躺在床上,听到下人议论才知道萧陆在书房呆了整晚。
萧陆知道她在等他,但仍没支个人来给她说一声,故意让她等,看她笑话。
狗东西是真的狗。
江僖云到桌旁,兀自倒了杯茶水,她低头喝着,眼光不经意瞅向那簇烛火。
烛火滋滋地烧着,橘红团花愈烧愈盛,仿佛要烧到她身上。
“不可注视接触明火……”阿响的声音蓦然震在耳边。
浑身突然一软,茶杯碰地声砸在桌上,骨碌碌地滚。
“……王妃?”疏梅听到声音,按着门正要打开还是止住了,担忧地问。
江僖云身体又软了几分,她扶着额头,倚着桌:“无碍,现在晚了,你去歇息吧。”
“王妃,我等王爷来了再去歇息,你身体不适记得叫奴婢。”疏梅说。
江僖云随意应了声。
她现在浑身乏力,一时间难以顾及疏梅。
差点忘了阿响说的话。
……阿响之前是怎么叮嘱来着?
江僖云胳膊肘压在桌上,抬起青葱玉指,抵住太阳穴,阖着眼轻轻喘气。
“幼青,你记住,杀萧陆的事儿暂且往后,你起死回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尽力收集骨灰,喂养安魄蛊虫,滋补灵体,此外……”
“不可与活人过多接触,沾过多阳气;不可注视接触明火;不可注视接触神佛,不可……”
蜡烛上的火舌子舔着空气,一捻红绽开成簇团火红牡丹,在屋里愈发娇盛。
热意灼烧着面颊,记忆中阿响的声音反复回响,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耳中刺耳的嗡鸣直冲天灵盖,仿佛盖过云霄。
江僖云不断喘气,胸口急剧起伏。
刹时,她猛地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四周黑暗寂静。
火熄灭瞬间,江僖云就好受了不少,她吁出口气。
果然是火的原因……
“王妃?!”疏梅见屋里暗了不少,推开门。
疏梅和江僖云一起长大,江僖云又惯与人和善,主仆间难免失了规矩。
“屋外风太大,”江僖云站起身,怕疏梅发觉自己异常,带了厉声,“疏梅,天色晚了,明日臣妾还要你办事,去歇息,王爷不会来了。”
隔了会儿,疏梅才行了礼说:“……是,王妃安歇。”
疏梅再次关上门。
眼见着疏梅远去,江僖云又坐下来,曲指抵住下巴。
狗东西迟早要死在她手上,这几日先不杀他,得尽快去找阿响放置的安魄蛊虫、收买骨灰……
骨灰好办,派人去西郊乱葬岗挖几具尸体烧了便是。
至于安魄蛊虫……
“……禴祠烝尝,万寿无疆。你记住这个就能找到安魄蛊虫了。”阿响说。
禴祠烝尝,万寿无疆,怎么没头没脑的……
江僖云皱眉扶额。
拿不拿得到安魄蛊虫另说,在这永安王府拿到了饲养蛊虫也是件麻烦事儿。
当今圣上沉迷鬼神之事,终日不理朝政。
如今朝中实际掌权人是端贵妃,也就是永安王萧陆的生母。
端贵妃虽为贵妃,却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是个刻意与皇帝不对付的主儿……
“子不语,怪力乱神。”
端贵妃不信鬼神巫蛊之术,更何况这巫蛊与前朝牵连甚广。
端贵妃因为皇帝沉溺鬼神之事,多次以剿除前朝余孽为名,特立灭恶司直属中央,派人查封民间各地炼蛊之地。
狗东西永安王看似纨绔,却是这灭恶司的实际掌权人,把持无数军权。
还要在狗东西眼皮子底下养蛊……
头疼……
想到这儿,江僖云抬起青葱玉指细揉额头。
在永安王府养肯定不成,得在外面……
“……下人呢?”
门外响起个低沉男声。
……他怎么会来?
江僖云听得这个声音,浑身鸡皮疙瘩蠕蠕炸开。
她死都不会忘记这狗东西的声音。
江僖云手指甲陷紧了,卡在肉里,溢出惨白。
从头上拔出根簪子,她深吸口气把盖头盖上,几步走到床前,步摇都没颤,就端庄娴静地坐着。
“回王爷,王妃身体不适,把仆人遣回去了……”
“……王妃身体不适?”
“是,王爷……”
几秒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萧陆见屋内漆黑一片,啧出声说:“点蜡。”
“是。”后面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