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小丫头。
“小姐,您醒了。我去叫老爷和二太太。”
柳眉的嘴唇干裂,想起身却浑身无法动弹。
“眉儿,你感觉如何?”
“水…”
柳眉沙哑的声音刺痛着二太太和柳淮生的耳膜。
小喜把柳眉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爹,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烧伤加上淋雨发了高烧,差点没命。还好你醒了,不然我怎么去跟舒雅交代。”
“眉儿,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出气让那个女人心生恨意,你也不会遭此祸难。”
二太太拿着帕子一边擦泪一边拉着柳眉道歉。
“怎么回事?”
“那个绑了你的人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们家是遭了祸但是她和西北的严老六不知道怎么合谋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她儿子这几天处处找机会想要把你或者梧岚给绑了。什么求我们办事,分明就是想打压我们柳家。”
柳眉运转起脑子有些费劲,她静静思考了一会。
“爹,那个人死了吗?”
“尸体早就被路少爷丢到荒郊野外了。”柳淮生这样说完又觉得可能会吓到的柳眉,“你不用担心,那个人死有余辜,你先把身体养好。”
“小喜,你先出去帮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给我煮一碗白粥,要那种煮的非常软烂的,你亲自看着火候。走的时候把门关好,谁也别进来。”
“是。”
柳淮生和二太太意识到柳眉是有话要讲。
“那人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不会的,一个败落人家能成什么气候!”
“二太太,我说的是他的死会不会给我们柳家对你和爹带了什么祸害。例如某些人到大总统面前告状说我们草菅人命之类的。”
“是他们先绑了你,错在他们,与我们无关,再说了人是路少爷杀的,那个女人和那个无赖也在路少爷的地牢里,想翻出风浪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不是…你说人是路少爷杀的?你们看到了吗?”
柳眉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听到路程说过什么,不过她不大记得了。
“没有,路少爷自己说的,他手下的士兵过去就看到路少爷手里拿着枪。真的吓死人了,路少爷带你回来的时候那个脸色像是要吃人一样,你和他身上都有血。”
“爹,二太太,我不知道路程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我杀的。”
柳眉就把那天晚上如何坐上车,如何被绑架,如何逃跑,然后被发现,开枪唬住对方,最后情急之下开枪杀人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柳淮生和二太太讲了一遍。
“这跟话本先生说的一样,眉儿,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柳眉看着二太太,抬起被烧伤的手臂和手腕。
“这就是证据,这是我烧断绳子的时候被火烧到的。我不能任由那些人来对你们不利。所以我必须逃跑。”
柳淮生和二太太看着柳眉泛红的眼睛和鼻头心里发酸。
“眉儿,是我对不住你。”
柳淮生从政几十年,一瞬间竟感受到无能为力。
“爹,不怪你。我知道你做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我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争权夺利在所难免,可是内忧外患,即将国破家亡了,那些人还想着自己心里那点欲望,真是白白辜负了那些指望着他们的百姓。”
没有强有力的政府,没有人人信仰的法治,所有的东西犹如混沌。罪恶每天都在发生,百姓只能自己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
可是要那些本来秉持着守卫责任的人有什么用呢?
这个国家就像一头困兽,想要冲破他人的枷锁,但是每次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身上本来就是伤痕累累。每一次的挣扎都是痛苦万分,带着凄厉的哀嚎,可是无人能听见,无人能理解。
柳眉终于有点感受到那些前辈们高声呐喊着国要亡了的心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个一个蝼蚁一般的人想要抬起这头巨兽,想要帮他斩断锁链重获新生。
可是在一个视律法为笑话的时代,谁相信王法?有些人用人命做垫脚石一步一步往上爬,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又有谁见过?难道只能半夜梦中,看到包公头顶那那幅正大光明牌匾才能求的一点心安,继续在这乱世中苦苦哀求一份和平吗?
柳眉不想杀人,杀人对她来讲是犯罪。可是当她在愧疚在反省在无法接受自己罪行的时候,那些人呢?他们也会这样吗?
柳淮生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二太太浓重的妆容下是难以掩盖的憔悴,这是血淋淋的现实。柳眉不得不意识到在这里杀人并不是不可原谅的,而是让那些人肆意妄为伤害无辜的人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心生恶念的人不是你,可是心生恶念的人想杀人,你该袖手旁边还是及时反击?
一个人不能让另一个人无理由伤害自己,他可以反击。可是看到别人受伤害时,自己有能力保护的话也要尽量出手。世间不公之事多如牛毛,人却不应该变得冷漠无情。
“眉儿,你说的可是